天很快就黑了,大雨如约而至,照江雪站在门口看,海浪的翻涌声由远及近,清晰得好像在耳边嘶吼,一望而去,幽深而空洞,别有一番孤独感。雨丝在黑夜里反光,噼里啪啦伴着狂风呼啸,万物俱静,让人难免心里生寒,总有种可怕的感觉,不知黑暗处会有什么?
赵江凉笑她背着手的样子像个五六十岁的留守老头,照江雪说:“你倒像是老头旁边碎嘴的老婆子。”
两人相觑一笑。
照江雪叹道:“没想到当医生这么有钱,早知道我以前也去学医了。”
“学医最少要8年,烨哥现在还在读博呢。”
“长是长点,但能赚钱啊。”
“也没有说赚多少吧。”赵江凉说,“你是不是觉得烨哥有钱,所以也想学医了?”
照江雪笑着点头,心想自己观里的那些弟弟妹妹们,以后等他们报大学的时候,也让他们考虑考虑学医这条路。
“烨哥虽然是医生,但他名下有两栋楼在收租。而且他们家是卖医疗器材的,他是富三代。”
“……”
“他爷爷奶奶都是是医生,爸爸妈妈也是医生,烨哥也是医生,一脉相承属于是了。不过,他爷爷之前跟他大爷爷一起开了家公司,他们家虽然没有参与经营,但他爷爷手里有股份,公司上市后价值翻了几百倍,现在单靠分红就够他们几辈人都花不完了。”末了,赵江凉说,“学医很累的,时间又长,以前我看烨哥在背书,那一箩筐的书垒起来比我还高,想想都可怕。”
“呃……还是要靠兴趣呢。”照江雪遂打消这个念头。
“话说回来,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计算机啊?”
“我打工的时候听人说的,说这个行业未来可期,能赚大钱。”谁知道呢,原来是牛马中的牛马,还是吃青春饭的牛马。
“哦~”
“你呢?”照江雪问。
“我当然是兴趣。”赵江凉说,“我从小就学跳舞,家里也没有要我继承家业的意思,这么想的话,我爸妈好像都没强迫过我们,我姐学法律我学舞蹈,难怪最后会破产,哈哈~”
“就算破产了,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
“那倒是。不过,你现在也是骆驼了。”
“我是祥子。”应该是吧,累死累活的人。
“诶,我现在很后悔。”赵江凉说,“我要是喜欢女生,我就追初晴姐。”
“为什么?”
“好呀,我才知道初晴姐是上供型的。”赵江凉靠近她,“我跟你说,初晴姐跟你恋爱后我就在想,她是不是曾经喜欢过我姐。”
“……”
“真的,她以前跟他们没这么好的,但她对我姐不一样。”
照江雪盯着他,“有什么不一样啊?”
“很不一样。就以前我姐有什么事,找她她都会帮忙,而且,之前破产的时候,我姐抑郁得要死,她天天来看她,真的,那时候可把我吓死了,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赵江凉拍了拍小胸脯,“她对别人都没这样过。”
“呵,是吗?”
“早知道她会爱上人类,当时就让我姐追她了,现在我就成了小富舅子了。”
“你现在也不穷。”
“没有以前宽裕了。”看着溅起来的雨,赵江凉说“雨越下越大了,我们进去吧。”
“别呀,再说说。”
“说什么?”
“南初晴的情感史呀,她都不跟我说这些。”照江雪微微一笑。
赵江凉顿时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却又忍不住想要拱火,“那我们到里面说。”
两个大厨在厨房忙碌,他们五人在客厅打麻将,沈棋淇站在庄家皓背后指点江山,两人时不时因打什么牌吵架,照江雪和赵江凉两人走进来时,他们正因庄家皓打了幺鸡差点打起来,巧的是,南初晴扔出一张一筒,赵瑶正好糊了。
沈棋淇气得狂拍庄家皓肩膀,不断重复着,“叫你不要出你非要!”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要输。”庄家皓气鼓鼓地说。
照江雪走到南初晴旁边,问:“赢了吗?”
这口吻,听得南初晴心头发颤,头都不敢回。
“都让阿瑶赢去了。”沈棋淇不满地说,“不行,你得跟我们换个位置,我怀疑你们是一伙的!”
一伙的呢~
呵呵~
“不行,”赵瑶坚决阻止,“不能换,初晴是我的幸运女神,喂喂喂,你们俩个人我们都没说什么,可别耍赖。”
“想赢吗?”照江雪问。
沈棋淇看向她,照江雪说:“你把桌子向左移20厘米,再把这个放在桌子脚下,保证你能一直赢。”说着,照江雪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板扔给她。
沈棋淇双手接住,再抬起头时,眼睛闪着丝丝亮光,她对众人说:“把桌子移一下呗。”赌博这种东西,有时真邪门的很,大家都不愿意,于是沈棋淇给出两个选择,要么移桌子,要么换桌位,最终赵瑶同意移桌子。
照江雪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她一走,南初晴心里更不安了。再打几圈,沈棋淇和庄家皓果然一直赢,赵瑶和郭俊烨死活要把她们桌子腿的铜钱扣出来,四个人对着桌子抢来抢去,南初晴趁机起身,来到照江雪身边。
刚走到她身后,就听到赵江凉说:“还有,初晴姐有娃娃亲的,你不知道吧,她外婆给定的,就以前住在她家楼上的,我也是听我妈妈说的,好像叫王什么嘉,现在是个地质学家,经常去她们家串门,你过年的时候不是去过她外婆家吗?应该有遇见吧。”
王奇嘉,南初晴外婆的学生,过年的时候还来拜过年。
照江雪心里冷笑,难怪呢,当时觉得为什么他来拜年的时候总是偷瞄南初晴,原来有这层关系啊。
“那后来这门亲事怎么取消了?”
“初晴姐被接走后就没下文了呀。她奶奶肯定也不允许。不过,听说她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初晴姐应该还记得,你要是问她,可别说是我说的。”
照江雪点头保证,绝不告密。赵江凉却不放心,总觉得有点不安,这种不安还很明显,就好像她已经知道了一样。
“还有呢?”照江雪问。
“等等,我总觉得背毛毛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赵江凉边说边转头,忽的一个满脸阴霾的南初晴倒进眼底,像尊巨型阿修罗,吓得他尖叫出声,整个人像小鸡一样抖起来。
照江雪回头一看,笑道:“哦?不玩啦?”
阿修罗瞬间化为人形,脸上略带些不安,道:“啊,嗯,不玩了。”她走过去坐在照江雪旁边,伸手搂住她的腰,照江雪没动,也没推开她,但身体僵硬表示抗拒。
她刚坐下赵江凉倏地站起来,颤抖地说,“您不玩那我去玩了。”说罢一溜烟跑了。
过了会,听得麻将洗牌的声音再次响起,南初晴小心翼翼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见她没推开自己,暗暗松了口气,想必没那么恼,便试探性问:“你们在聊什么?”
“聊喜欢你的人和你喜欢的人。”照江雪拿出手机玩,她能感觉得出,南初晴在使劲搂她,想让自己靠在她身上,她偏不!
“我喜欢的,人?”南初晴微感诧异。
“嗯。”
“哦~”果然不让她抱,“然后呢?我喜欢的“人”是?”
“瑶姐。”
“……”
照江雪抬眸瞥了她一眼,见她一整个大无语,没忍住哈哈大笑。
“还不如说我孤寡一生呢。”南初晴没好气地直翻白眼。
“说你对她不一样。”
“我对她不一样?”
“说以前她们家破产的时候,你天天去看她。”
“哦,当时我那家法企负责刑事板块的人很不靠谱,想找新人又物色不到好角色,正好瑶她们家破产了,我想挖她过来。”
“瑶姐很厉害?”
“她虽然看着不靠谱,不过,真打起官司还是很靠谱的,我记得……她好像有个外号叫包赢姐。”
“哦~”
“她进入律所没几年就名声大噪,只不过后来被叫回家继承家业,但是,”南初晴笑了下,“没半年就倒闭了。”
“所以你就赶紧去挖墙角了?”照江雪稍稍软了下来。
“嗯。好人难求。”感觉照江雪渐渐靠了过来,她忙道,“我对她充其量是欣赏,谈不上喜欢。”
说起来,棋淇姐也说过,南初晴很欣赏赵瑶,而且她们俩也确实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想到此,照江雪彻底软了下来,靠在她怀里,软软地问:“那你的娃娃亲呢?”
“不知道,没听过,可能是……长辈们自己定的吧。”
“哦~”照江雪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掌上,有一下没一下颠着玩。
南初晴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让我心动的就你一个。”
照江雪瞬间就脸红了,谁跟她说这个了。
哼!
“翁翁,你生气啦?”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谁还没有些燕燕艳……”靠,死嘴!说那么快干什么!完了完了,“嘿,嘿嘿……”
“说的也是,我不过是些捕风捉影,不像你那么实!打!实!”
“……”
照江雪连忙起身,南初晴抓住她,懒懒地问:“去哪?”
照江雪回头看去,见她似乎没生气,这才稍稍放下心,反手握住她的手,“去厨房看看可以吃没有。”又将她也拉了起来,“你陪我一起去呗~”
南初晴看了眼她握着的自己的手,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仍旧懒洋洋地说:“走吧。”
两人经过门口时,忽的从外面跑进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来,女人大声呼喊着“救命”,一进门就栽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