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悬在虚空,流淌着混沌气息。张玄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表面,石室骤然被星辉吞没。亿万光点炸开,旋转着构筑成一片浩瀚星图,冰冷而壮阔,映得陈丽苍白的脸孔也染上幽蓝。
星河流转,最终定格。一片熟悉的幽暗区域被猩红标记狠狠钉住——归墟海眼深处。光点凝聚,勾勒出一个扭曲的坐标,正与不久前被张玄一箭轰碎的玉帝锁链残骸位置,严丝合缝地重叠。
“又是那里!”陈丽声音发紧,石化的脖颈让她转动头颅都变得艰难,目光死死锁住那片猩红,“那锁链的邪气还未散尽……”
张玄盯着那重合的坐标,一股寒气从脊椎窜起。玉帝恶念临死前那讥诮的诅咒又在耳边回荡:“高维存在早已标记此界……尔等逃不过收割……” 这娲皇遗训指引的圣骸,竟与那恶念盘踞的巢穴同在一处?是巧合,还是陷阱?
“汪呜!” 一直蜷在角落的扣肉突然低吼一声,浑身黑毛炸起,额间那道淡金色的竖纹骤然裂开,第三只眼猛地睁开!没有眼白瞳仁,只有一片混沌旋转的漩涡。漩涡深处,闪过几幅破碎的画面:扭曲断裂的巨大骨骼,深嵌在沸腾的黑色泥沼中,无数蚀灵虫的复眼在黑暗中亮起;紧接着,是玉帝锁链残骸上腾起的黑烟,幻化成一条狞恶小蛇,正贪婪地吞噬着骸骨散逸的点点金芒!
画面一闪即逝,扣肉痛苦地闭上第三眼,一缕淡金色的血泪顺着眼睑滑落。“骨头…被…虫子…吃…蛇也在…”他喘息着,艰难地用人类的语言吐出几个词,少年清俊的脸上满是疲惫与惊悸。
“圣骸正在被侵蚀!”张玄瞳孔骤缩,一把抓起弑天刃雏形。这柄以玉帝锁链残片和弑圣弩熔铸的凶兵,此刻刃身嗡鸣,隐隐浮现出一张模糊而冰冷的巨大面孔轮廓,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高维存在的冷笑。“没时间了!必须抢在那些鬼东西把圣骸啃光、或者被那锁链邪气污染前拿到它!”
陈丽艰难地抬起仅能活动的右手,指尖在身前虚划。净世莲台的光芒艰难地透出石化的肌肤,丝丝缕缕,勉强勾勒出一个微型的逍遥界虚影。“海眼深处…空间乱流比上次更狂暴…玉帝残留的恶念像毒藤一样缠在空间裂隙上…直接冲进去…仙舟会被绞碎…”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石化的灰白色已爬上她的下颌。
“那就‘借’条路!”张玄眼中厉芒一闪,猛地看向扣肉,“还记得那恶念锁链最后钻地的方向吗?它为了逃命撕开的那条地脉裂缝!”
扣肉甩掉眼角的血泪,用力点头,第三只眼虽紧闭,却隐隐有金光透出:“记得!臭蛇…钻洞…味道…忘不掉!”
“好!”张玄一掌拍在控制核心上,巨大的仙舟“逍遥号”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调转方向,庞大的船体对准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归墟海眼。“那锁链蛇毒能腐蚀地脉灵泉,必然与地脉深处有某种联系!它撕开的裂缝,就是最接近目标、又相对‘稳固’的通道!我们沿着它的‘毒路’反推回去!”
仙舟舰桥剧烈震动,外部护罩亮起刺目的光芒,抵抗着海眼边缘狂暴的吸扯之力。陈丽不顾石化加速的剧痛,集中最后的神念,将净世莲台的净化之力丝丝缕缕注入护罩。莲台清光与护罩灵光交融,艰难地在狂暴的乱流中撑开一条狭窄的通道。
“冲下去!”张玄低喝。逍遥号如同离弦之箭,一头扎进翻滚的黑色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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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不再是海水,而是充斥着空间碎片和混乱能量的浆流。仙舟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蛛网般蔓延。船体剧烈颠簸,仿佛随时会散架。
“左舷!乱流漩涡!”吴妍的声音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指节发白。
刘芒的剑早已出鞘,青蒙蒙的剑气环绕周身,警惕地盯着舷窗外翻腾的黑暗。“那些蚀灵虫…好像被什么东西引过来了!”他声音凝重。只见黑暗深处,点点幽绿的复眼如同鬼火般亮起,汇聚成潮,正朝着仙舟疯狂涌来!是仙舟破开乱流的灵力波动吸引了它们!
“哼,找死!”张玄眼神一冷,并未动用弑天刃。他双手结印,体内《混沌星典》疯狂运转,一股古老苍茫的气息透体而出。他身后,隐隐浮现一尊顶天立地的巨猿虚影,毛发如金,战意凌霄!虚影随着张玄的动作,一拳轰出!没有华丽的光效,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引动四周混乱的能量,形成一道无形的冲击波!
轰!
拳意所过之处,空间碎片被强行抚平,冲在最前的蚀灵虫群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瞬间被震成齑粉!后面的虫潮为之一滞。
“破天七十二式,搬山!” 张玄低吼,虚影再动,双掌做环抱状,猛地向两侧一分!前方粘稠的黑暗能量竟被这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开一道更大的缝隙!仙舟动力全开,乘隙而入,瞬间将虫潮甩开。
“孙大圣的传承…果然霸道!” 刘芒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赞道。
“别分心!还没完!” 陈丽的声音带着痛楚的喘息提醒道。就在仙舟冲过被撕开的裂缝时,异变陡生!
裂缝两侧,粘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无数条由纯粹恶念和空间碎片凝聚成的、布满尖刺的黑色触手猛地探出!它们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冷,狠狠抓向仙舟护罩!是玉帝恶念残留的力量,混合了破碎的空间法则,形成了这恶毒的陷阱!
嗤啦——!
护罩被数条触手缠绕,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光芒急剧黯淡!其中一条最为粗壮的触手,顶端竟幻化出玉帝恶念那黑袍青年模糊的面孔,带着残忍的笑意,张开獠牙密布的大口,朝着护罩狠狠噬咬下来!
“等的就是你!”张玄眼中毫无惧色,反而爆射出锐利精光。他等的就是这恶念残响主动凝聚攻击的瞬间!就在那獠牙巨口即将咬合的刹那,他猛地将手中那柄嗡鸣不止的弑天刃雏形,狠狠掷出!
弑天刃化作一道燃烧着混沌气息的暗金流光,并非斩向触手,而是直射那幻化出的恶念面孔!刃身上,那张高维存在的冷笑面容骤然清晰,一股凌驾于此界法则之上的冰冷威压轰然爆发!
吼——!
玉帝恶念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充满惊怒与不甘的咆哮!它本能地察觉到那高维气息的“标记”与压制!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和混乱!
“扣肉!就是现在!” 张玄暴喝。
“汪!看我的!” 扣肉长啸一声,身形在奔跑中骤然拉长变化!黑色毛发褪去,显露出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眉眼锐利如刀锋的少年身影!他额间第三目豁然洞开,不再是混沌漩涡,而是射出两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柱!
光柱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刺入缠绕护罩的几条主要恶念触手内部!光柱所过,触手内部混乱的恶念与破碎的空间法则竟被短暂地“锚定”、“梳理”!这是时空圣兽对混乱法则的绝对掌控!
“给我——断!” 扣肉(少年形态)清叱一声,双手猛地做出撕裂的动作!
咔嚓!咔嚓嚓!
那些被金色光柱刺入锚定的恶念触手,如同被无形巨力从内部撑爆,寸寸断裂!连同那张幻化的恶念面孔,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轰然炸碎成漫天黑雾!通道前方为之一清!
仙舟护罩压力骤减,动力全开,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沿着那条被锁链蛇毒腐蚀出的、弥漫着不祥黑气的幽深裂缝,向着归墟海眼最污秽的底部,狂飙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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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沉,无止境地下沉。
仙舟外,浓郁的黑暗粘稠得化不开,翻滚的黑雾中夹杂着刺鼻的腥臭和硫磺气息。玉帝锁链蛇毒污染地脉的恶果在此处显露无疑,空间裂缝的岩壁上覆盖着一层滑腻蠕动的黑色苔藓,不断渗出带着腐蚀性的黑水。偶尔有巨大的、被毒化的地底生物骸骨从黑暗中浮现,又迅速被黑雾吞没。
船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陈丽斜倚在座椅上,脖颈以下的石化区域如同冰冷的灰白色岩石,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尚未石化的下颌肌肤,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她闭着眼,全力维持着净世莲台对仙舟护罩的最后一丝净化加持,莲台的光芒在她仅剩的右手掌心微弱地闪烁,仿佛风中残烛。
张玄站在舷窗前,弑天刃雏形静静悬浮在他身侧,刃身上那张高维存在的冷笑面孔时隐时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他的目光穿透翻滚的黑雾,死死盯着前方。扣肉恢复成黑犬形态,蜷在陈丽脚边,第三只眼紧闭着,但耳朵却高高竖起,鼻翼微微翕动,警惕地捕捉着黑暗中的一切异常气息。
刘芒抱着他的剑,靠在冰冷的舱壁上,眼神锐利如鹰。吴妍则全神贯注地盯着控制台上疯狂闪烁的、代表空间稳定度和能量污染的符文,手指在光幕上快速划过,调整着仙舟最细微的姿态和能量输出。
“空间乱流指数在飙升…接近极限阈值!”吴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污染灵能浓度…是外界的百倍不止!护罩净化单元超负荷运转!”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仙舟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从船体深处传来,护罩的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裂痕瞬间扩大!
轰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伴随着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护罩上!护罩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光芒急剧暗淡!透过剧烈震荡的护罩,众人看到了令他们头皮发麻的景象。
前方翻滚的黑雾被一股巨力强行排开,露出一个巨大的、由无数蠕动的黑色泥浆和破碎骸骨堆积而成的“岛屿”。岛屿中心,赫然矗立着半截巍峨如山岳的巨大骸骨!
那骸骨通体呈现一种黯淡的金色,仿佛经历了亿万年时光的冲刷,早已失去神圣的光泽。骸骨的形态极其怪异,上半身依稀能看出类似人形的轮廓,肋骨粗壮如龙,但下半身却扭曲断裂,深陷在沸腾的、冒着剧毒气泡的黑色泥沼之中。泥沼里,密密麻麻的蚀灵虫如同蛆虫般翻涌着,啃噬着骸骨底部,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骸骨头颅的位置,只剩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断裂面,空洞的眼窝对着仙舟的方向,残留着一丝亘古的悲怆与不甘。
圣骸!上古圣人的埋骨之地!
然而,这悲怆的景象只维持了一瞬。就在仙舟被冲击波撞得失控翻滚的同时,那沸腾的黑色泥沼猛然炸开!
哗啦——!
一条由纯粹黑泥和无数蚀灵虫聚合而成的、直径堪比仙舟主桅的恐怖巨虫冲天而起!它没有口器,头部是无数疯狂旋转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蚀灵虫复眼组成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一股毁灭性的污秽能量正在疯狂凝聚!
更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是——在那巨大圣骸断裂的脖颈处,一道熟悉的黑影正死死缠绕着!正是那条由玉帝锁链碎片聚合而成的漆黑小蛇!它蛇口大张,尖利的毒牙深深刺入圣骸断裂面的骨髓深处,贪婪地吮吸着圣骸中残存的金色髓质!每吸食一口,蛇身上的暗金色符文就亮起一分,散发出的邪恶意念便暴涨一截!而圣骸那黯淡的金色,则肉眼可见地又灰败一分!
虫巢聚合体与玉帝恶念残响,这两个最污秽的存在,竟同时出现在圣骸旁,一个在啃噬其根基,一个在吸吮其骨髓!它们的目标,都是这尊上古圣人遗留的最后力量!
“混账!”张玄目眦欲裂,狂暴的杀意冲天而起!圣骸就在眼前,却正遭受着最恶毒的亵渎与吞噬!弑天刃感应到主人的怒火,嗡鸣震天,刃身上那张高维存在的冷笑面孔骤然清晰,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动手!夺回圣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