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沪市，六点Jean John，我们见面谈谈。”
游嘉伸手去遮阳光：“孙董这是约谁？”
孙隆一噎，游嘉把“孙董”两个字咬的这么重，他又不是蠢人，立刻反应过来了游嘉这是在跟他纠结之前的称呼问题。
想到如今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和警察局打过来的电话，他忍了又忍：“游董。”
游嘉呵呵一笑：“我和孙董没什么可谈的。”
孙隆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这回是真的气炸了，直接将手机狠狠往前一砸。
“果真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敲门声传来，游嘉回头就看见了面容有些憔悴的缪云。
缪云似是一夜没睡，她强撑着靠在露台门的门框上：“游董，您没事吧？”
游嘉将她扶回客厅，关上了露台的门。
“你妈妈怎么样了？”
缪云看着游嘉关切的面容，闭上了眼睛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结果不太好，医生说……医生说……”
在家人面前憋了一整夜的眼泪终于从眼窝里涌出，她捂着脸，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从指缝里向外流。
游嘉饶是再心硬如铁还是将缪云抱进了怀里。
冰凉的泪珠从她的手里一直滚到她的臂弯里。
缪云的今日是她的昨日，她却没有出声安慰缪云，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尽自己所能提供给她一个能够短暂停歇的港湾。
不知过了多久，缪云从游嘉的怀里出来，接过纸巾擦掉眼泪，不好意思地笑笑：“游董，是我情绪失控了。”
游嘉看着缪云脸上的笑容心底沉沉。
真像是一朵衰败的玫瑰。
游嘉沉默着，那双素来锐利坚定的眸子失去了焦点，缪云第一次在自家董事长的脸上看出茫然来。
游董似乎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父母？她和游嘉共处这么久也从来都没有听游嘉和她的家人打过电话。
“游董，我有些不太明白。”缪云转移话题道。
游嘉果然自神游天外中拉了回来，她的瞳孔逐渐恢复了聚焦：“嗯？不太明白什么？”
“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示敌以弱，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付违约金。”
游嘉笑着点点她的额头：“我们不是示敌以弱，而是通过合理手段引导舆论，你看孙隆现在这样像是真的认为我们付不起违约金吗？而且谁说我们要付违约金了？”
缪云懵懵抬头，两只眼睛像是核桃一样却还在费尽心思地拉着悬崖边的游嘉。
游嘉又抱了抱缪云，柔声道：“去睡吧，好好睡一觉，才有力气面对明天的一切。”
这个世界可不会对任何人温柔以待，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哪怕是她，哪怕是拥有着神豪系统的她。
缪云回房间补觉去了之后游嘉久违的在脑海中呼唤了系统。
【我决定好了，兑换吧。】
针对时乾的阴阳合同发生之前她就和系统沟通过。现在她的神豪系统功能不多，不能为她提供仿生机器人和技能，却能够向总部申请特批得到一些隐秘的秘密。
不过这些可没那么容易获得。
她现在是一个活生生的真实的人，如果一直为了便利地得到这些秘密而不断向总部申请，那么总部就会不断剥夺她的记忆，直到最后她将彻底沦为宇宙监管者集团的人类傀儡。
系统沉默了很久：【一经兑换，概不退还。】
【确认兑换。】
下一秒游嘉只觉得自己眉心一重，四周的空间挤压变形，她像是被直接丢进了大海之中，高度的压力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妈妈……
游嘉再次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还在原地，伸开手指瞧了瞧，也还是自己的手。
她还记得就在刚才，自己用记忆兑换了宇宙监管者集团的关于云飞娱乐的一个秘密，但她却不记得自己忘了什么了。
总之她的过往这样痛苦，不管忘记了什么对她来说都也不算亏吧。
她自嘲地一笑，看向眼前凭空出现的U盘。
打开U盘后，里面装的赫然是之前孙隆和莫飞鹏签的每一份合同，仔细一看竟然全部都是阴阳合同，不过这阴阳合同和坑时乾的可不一样，这些阴阳合同的主要目的都是为了偷税漏税。这些合同不仅关乎着孙隆和莫飞鹏，涉事人数竟然高达近十人，无一例外都是云飞娱乐旗下艺人。
嫖娼一个罪名或许不能将有权有势的孙隆彻底按死，可如果是这些呢？
税务局在下午六点下班之前就收到了带着这所有证据的一封匿名举报信。
夜里。
缪云醒过来的时候觉得眼睛疼得睁不开，脑袋也晕乎乎的，用了好一会儿才会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一切，她将自己整个人又藏回了被子里。
抱着自己痛痛快快又哭了一场之后她才穿上外套去找游嘉。
“游董。”
即便哭泣无声，可她的嗓子到底还是哑了。
游嘉就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站在栏杆处看着对岸的灯火璀璨。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她手中没有烟。
缪云走到了游嘉身边，和她一起看向江的对岸。
游嘉是笑着的，可那双眼睛却怎么看怎么凄楚：“你说为什么孙隆要这么搞我们？我只是拒绝了他一次合作邀请而已，你不知道，当时他给我的那个项目简直就是把我当成钱多的冤大头在宰。”
夜色如墨，却也如诗，将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孤寂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交织在一起。
黄浦江的水面上倒映着两岸的灯火辉煌，波光粼粼如梦似幻。老法租时代留下的建筑群安静又庄重的沉默着。行人匆匆，车流不息，分明就在脚下，可一切却都显得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缪云忽然想起来有这么一个词叫做万家灯火。
每一盏灯光都像是一个温柔的慰藉，可在不久的未来却不会再有这么一盏独属于她的灯了。
寂寥在瞬间穿透心灵，她试图在这片灯火阑珊中间寻找些什么，可当夜色渐深，时间变得越来越缓慢，她终归还是什么也没能找到。
“在这个世上，女人要想成功总是比男人难些的。”
缪云的语调有些生硬，干涩地令人心底发紧。
温暖的触感自手上传来，缪云顺着往下瞧，便看见游嘉覆于她双手之上的左手。
游嘉的脸上笑容明媚，缪云却愣是看出了几分惨然。
“没事的，最后是我赢了，我一定会赢到最后的。”
我从小就什么都想争，什么都爱争，觉得人活着就争这一口气，后来争不动了，停下来回过头却发现自己争了一辈子竟然落到了个一无所有的地步。
我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优渥的家境，失去了精神支柱，失去了学历，也失去了自我。
我现在唯一有的也只是这重头再来，再争一次的勇气罢了。
这一辈子，我总要争成功这么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