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的震颤渐渐平息，但那道横贯天际的虚无裂缝闭合时留下的灰色气痕，仍像一道狰狞的伤疤烙印在混沌地的天幕上。杨月望着那道气痕，掌心的混沌之核微微发烫，刚才虚无之主提到的“混沌天”，让她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
“父亲，”杨月转向杨战，声音带着战斗后的沙哑，“刚才虚无之主说的‘混沌天’，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您之前提到的混沌源海……混沌地、混沌天、混沌源海，这三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众人暂时的平静。杨知渊握着黑刃的手微微收紧，黑刃上的金色纹路因血脉共鸣而轻颤——他自幼在古籍中见过“混沌源海”的记载，却从未听说过“混沌天”的存在。杨诗瑶和杨逸辰也齐齐看向杨战，眼中满是困惑。
杨战凝视着天幕上的灰色气痕，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比刚才决战时低沉了许多，仿佛带着跨越百亿纪元的沉重：“有些事，本想等彻底解决了虚无之主再告诉你们。但如今看来，是时候让你们知道混沌地的真正来历了。”
他走到祭坛边缘，轮回剑在掌心轻轻转动，黑白二气顺着剑刃流淌，在地面勾勒出一幅简易的星图。星图中央是一团旋转的混沌气流，气流外围环绕着三个大小不一的漩涡，漩涡上分别标注着三个古老的文字——源海、地、天。
“月儿刚才问得好，这三者的关系，要从造化之主创世时说起。”杨战指着星图中央的混沌气流，“混沌源海，是造化之主的体内世界。当年他以身化混沌，将自身的本源力量凝聚成一片无垠的混沌和万亿宇宙，这便是混沌源海的由来。源海之中，孕育着亿万星辰、无数宇宙，我们所在的混沌地，只是其中之一。”
灵溪的创世之翼轻轻颤动：“您是说，整个混沌源海……都是造化之主的身躯所化？我们是在造化之主的体内世界？这也太夸张了吧？”
“没错。”杨战点头，指尖落在标注“地”字的漩涡上，“而混沌地，是造化之主的心脏。这里汇聚着他最精纯的造化本源，也是混沌源海所有生命能量的源头。当年十大势力能在混沌地立足，正是因为这里的本源之力最为浓郁——你们看这祭坛下的土地，即便被虚无之力侵蚀百年，深处仍能渗出造化灵液。”
他俯身捡起一块碎裂的白骨，白骨缝隙中果然沁出一滴晶莹的液体，液体落地的瞬间，竟在焦黑的地面上催生出一株翠绿的嫩芽。
杨逸辰瞪大了眼睛：“难怪灵植谷的清魂草只有在混沌地才能培育成功，原来这里是造化之主的心脏！那……混沌天呢？”
杨战的指尖移向星图最外围的漩涡，那里的纹路比另外两个漩涡复杂百倍，隐约能看到无数光点在其中沉浮。他的声音染上一丝凝重：“混沌天，是造化之主的魂海。”
“魂海？！”众人齐齐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杨知渊眉头紧锁：“魂海是修士存放神魂的地方，难道混沌天……是造化之主的神魂所化？”
“不仅如此。”杨战的目光变得幽深，“造化之主坐化前，将自身的神魂一分为二——善念融入混沌地的天道法则，化作守护灵；恶念则被他强行压制在魂海深处，这便是虚无之主的由来。而混沌天，就是那片关押恶念的魂海。”
这个真相像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杨月怔怔地看着掌心的混沌之核，核内流转的造化本源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她似乎能听到无数细微的心跳声，那声音与混沌地的脉搏隐隐共鸣——原来她从小感应到的“大地心跳”，竟是造化之主残留的生命律动。
“所以……”杨诗瑶的声音有些发颤，“虚无之主说三日后在混沌天决战，其实是想回到他诞生的地方？”
“不止如此。”杨战摇头，轮回剑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将三个漩涡连在一起，“混沌天、混沌地、混沌源海，三者本是一体。造化之主的心脏（混沌地）提供生命能量，魂海（混沌天）承载神魂意识，而源海则是维系两者的纽带。虚无之主想在混沌天唤醒造化之主的恶念本源，到那时，他不仅能掌控魂海，还能通过源海的纽带，反过来吞噬混沌地的心脏之力——一旦让他得逞，整个混沌源海都会被恶念污染，彻底沦为虚无领域。”
杨逸辰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岂不是出生在造化之主的体内世界……一直在造化之主，创世神的身体里战斗？”
“可以这么说。”杨战收起轮回剑，看着星图上的混沌气流渐渐消散，对着杨逸辰说道: “当年你外婆青玄定下十大势力制衡的格局，并非只是为了守护混沌地，更是为了守住造化之主的心脏。生死轮回殿掌管轮回通道，其实是守护心脏的血管；星辰阁观测星象，是为了监听源海的脉动；而命运殿……”
他看向杨月手中的命运玉佩，玉佩上的雪莲图案正散发着柔和的光：“命运殿掌管的，是造化之主留在混沌地的最后一缕善念。这枚气运之玉，能感应到源海的每一次异动，也是当年你外婆能联合十大势力封印虚无之主的关键。”
杨月握紧玉佩，突然想起母亲青玄临终前的画面。那时母亲将玉佩交予她，说“若遇生死劫，玉佩引归途”，原来所谓的“归途”，并非指回到地球，而是回到混沌地——回到造化之主的心脏，承接这份跨越百亿纪元的守护使命。
“外公，可虚无之主是造化之主的恶念所化，我们就算能在混沌天击败他，又能彻底消灭他吗？”杨知渊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黑刃上的金色纹路因担忧而黯淡了几分，“只要造化之主的魂海还在，恶念就有可能再次凝聚。”
杨战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显然对这个外孙的沉稳很是认可：“你问到了要害。这正是我当年答应虚无之主承诺的原因——彻底消灭恶念，等于毁掉造化之主的一半神魂，届时混沌源海会因失去平衡而崩塌；但任由恶念滋生，又会让整个源海沦为虚无。唯一的办法，是找到能净化恶念，却不伤及神魂本源的力量。”
他看向杨月，目光中带着期许：“而这种力量，就在月儿身上。”
“我？”杨月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掌心的混沌之核。核内的造化本源与虚无恶念正和谐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既对立又统一的平衡之力。
“没错。”灵溪突然开口，左翼的日轮散发出温暖的光，照在杨月的混沌之核上，“创世图腾记载，造化之主坐化前曾留下预言——‘善恶归尘时，混沌有新生’。所谓的‘新生’，就是能平衡善恶的力量。月儿你是混沌血脉与地球灵根的结合体，既能容纳造化本源，又能掌控虚无之力，你的混沌之核，就是净化恶念的关键。”
杨诗瑶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娘亲能压制体内的恶念，还能转化噬灵印的力量……原来这就是预言中的‘新生’之力！”
杨战点头：“虚无之主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执着于让月儿成为他的‘容器’。他想吞噬这股平衡之力，彻底掌控造化之主的神魂。但他算错了一点——这股力量并非单纯的善恶融合，而是一种全新的、能凌驾于两者之上的本源之力，这才是混沌源海真正的未来。”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天幕，灰色气痕边缘已开始浮现出淡淡的金光——那是混沌地的天道法则在自我修复。“三日后前往混沌天，我们不仅要迎战虚无之主，还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杨月追问。
“重启造化之主的神魂循环。”杨战的声音斩钉截铁，“混沌天的魂海因恶念滋生而沉寂了百亿纪元，只要能用月儿的平衡之力唤醒善念本源，让善恶重新循环，虚无之主自然会烟消云散，混沌源海也能恢复真正的平衡。”
这个计划听起来简单，但其难度不言而喻。混沌天是造化之主的魂海，里面不仅有虚无之主的恶念，还有百亿纪元来积累的无数神魂碎片，稍有不慎，就会被魂海的力量反噬，轻则神魂俱灭，重则被恶念同化。
杨逸辰握紧冰魄晶，冰魄晶散发出的寒气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外公，混沌天里是不是也有像混沌地这样的势力？我们去那里，会不会遇到阻碍？”
“混沌天比混沌地危险百倍。”杨战的语气凝重了几分，“那里没有十大势力，只有被恶念侵蚀的神魂守护者，和无数在魂海中滋生的混沌凶兽。最麻烦的是，混沌天的时间流速与混沌地不同——那里的一天，相当于混沌地的百年。我们在混沌天停留三日，混沌地就会过去九百年。”
“九百年？！”杨诗瑶惊呼，“那等我们回去，混沌地岂不是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正是虚无之主的算计。”杨战看向祭坛周围正在风化的白骨，“他不仅想在魂海决战，还想拖延时间，让混沌地的天道法则在他离开的九百年里，被残留的虚无之力彻底侵蚀。到那时，就算我们能净化恶念，混沌地的心脏也早已坏死，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杨知渊立刻道：“那我们必须留下人守护混沌地！”
“我留下。”灵溪上前一步，创世之翼在身后展开，七彩流光映照着她坚定的眼神，“羽族的创世血脉能净化虚无之力，我会联合灵植谷和星辰阁，用创世之翼和清魂草加固混沌地的天道法则。只要撑过九百年，等你们回来，定能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混沌地。”
杨战看着灵溪，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有你在，我放心。灵植谷主是你外婆当年的旧部，星辰阁的星玄也可信。你们三人联手，足以镇压任何残留的虚无异动。”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生死轮回殿的太极图，“这是轮回殿的‘镇界令’，持此令可调动生死轮回殿的所有力量，若遇紧急情况，可启动轮回狱的本源大阵，暂时隔绝混沌地与源海的联系。”
灵溪接过令牌，郑重地收入怀中：“请殿主放心，灵溪定不辱使命。”
杨月看着灵溪，心中涌上一股暖流。从无回涧的初遇到此刻的托付，这个看似柔弱的羽族女子，早已成了她们最坚实的后盾。她取出从血屠魂火中提炼出的一缕纯净本源，递给灵溪：“这是噬灵印转化的虚无之力，或许能帮你研究出净化残留恶念的方法。”
灵溪接过本源，指尖传来温和的暖意，她笑着点头：“多谢月儿姐姐，这东西对我来说，比任何宝物都珍贵。”
安排好混沌地的守护事宜，杨战抬头望向天幕，灰色气痕已渐渐淡去，但那股来自混沌天的压迫感仍未消散。他深吸一口气，对杨月三人道：“我们该出发了。混沌天与混沌地之间有一道‘魂渊’，穿过魂渊，就能抵达造化之主的魂海。”
他举起轮回剑，剑身的黑白二气猛地暴涨，在祭坛上空撕开一道两米宽的裂缝。裂缝中没有黑瘴，只有一片翻滚的灰色云雾，云雾中隐约能看到无数闪烁的光点，那些光点时而凝聚成人形，时而化作凶兽，正是混沌天的神魂碎片。
“这就是魂渊？”杨逸辰好奇地探头去看，却被一股无形的吸力扯得一个趔趄。
“小心！”杨战一把拉住他，“魂渊中充斥着混乱的神魂之力，若被吸入，轻则迷失心智，重则神魂俱灭。进入魂渊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守住心神，紧紧跟着我，不可擅自离队。”
“知道了外公！”杨逸辰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握住杨战的衣角。
杨知渊握紧黑刃，金纹闪烁：“外公，我们何时动身？”
“现在。”杨战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杨月身上，“月儿，准备好了吗？踏入魂渊的那一刻，我们面对的，将是造化之主的神魂本源，也是虚无之主最强大的领域。但只要我们一家人联手，定能完成你外婆和母亲未竟的使命，让混沌源海重归安宁。”
杨月深吸一口气，掌心的混沌之核与眉心的噬灵印同时亮起。平衡之力在她体内缓缓流转，带着家人的期许，带着守护的决心，带着跨越百亿纪元的血脉传承。她抬头望向魂渊深处，仿佛已看到了混沌天的星辰，看到了那场决定所有生灵命运的最终决战。
“我准备好了，父亲。”
杨战点头，率先踏入魂渊。黑白二气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屏障，将那些试图靠近的神魂碎片纷纷弹开。杨知渊紧随其后，黑刃的破灭法则在身前划出一道金色的通道。杨诗瑶祭出混沌之火，金色的火焰在她周身燃烧，护住身后的杨月。
杨月最后看了一眼灵溪，灵溪朝她用力点头，创世之翼的光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保重。”
“等你们回来。”
话音未落，杨月转身踏入魂渊。裂缝在她身后缓缓闭合，将混沌地的光明与魂渊的灰暗彻底隔绝。
魂渊之中，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四周的灰色云雾不断翻涌，时而化作狰狞的虚无残魂，时而变成地球的街巷、杨家的小院、母亲青玄的笑容……这些幻象带着强烈的诱惑，试图勾起众人内心的执念。
“守住心神！”杨战的声音在魂渊中回荡，轮回剑的黑白二气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那些幻象一一撕碎，“这些都是魂渊中的‘念障’，是造化之主残存的执念所化。越是接近混沌天，念障就会越强，稍有松懈，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杨知渊的黑刃发出嗡鸣，破灭法则将一道化作血屠模样的念障斩碎：“外公，混沌天还有多久才能到？”
“以我们的速度，穿过魂渊需要七日。”杨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维持轮回屏障对他的神魂消耗极大，“这七日，将是对我们心志的最大考验。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净化恶念，守护混沌！”
杨月握紧掌心的混沌之核，核内的平衡之力散发出温和的光，将那些试图侵入识海的念障轻轻推开。她看着前方杨战宽厚的背影，看着身旁杨知渊和杨诗瑶坚定的侧脸，心中那点因念障而起的动摇，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取代。
这股力量，是家人的羁绊，是守护的决心，是跨越百亿纪元，仍在混沌源海深处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