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萝闻言,微微挑眉。
这一次皇上竟如此干脆果断,终于舍得惩罚太子了。
太子双目通红,流出眼泪来。
“父皇!儿臣知错了。”
若被贬为庶人,他这一生就毁了。
就在这时,皇帝不看他,而是看向秦湛和言萝。
“朕已经褫夺了他的太子之位,但秦震毕竟是朕的骨肉,也是长子,朕看就保留他大皇子的称谓,让他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忏悔。”
言萝心下哼笑一声。
她就知道,皇帝偏爱太子,就算当众罚太子,也是因为被言萝当堂揭露了。
若不罚,怎么服众?
皇帝好一招以退为进呐!
秦湛只是被怀疑射杀祥瑞,他就想把秦湛送走关起来。
太子设计手足、残害百姓,竟然还能保留皇子之位。
经言萝确认,皇帝才是偏心的老登。
皇帝说完以后,官员们不发一言,现场鸦雀无声。
大概也是感到心虚,皇帝轻咳一声。
“言萝灵女彻查此案有功,朕要重重地赏你,那就……赐你为六品镇国灵女,与郡主同等待遇,等同在朝为官,朕让朝廷给你发俸禄,逢年过节,都允许你入宫成为座上宾!”
言萝眨了眨大眼睛,脸上没有喜色,而是问道:“六品……那我上面是不是还有五品、四品、三品乃至一品?”
皇帝微微点头。
言萝更是哼的笑出声。
前世的时候,她就因为辅佐太子,而得了皇帝这么一个封赏的名头。
什么镇国灵女,就是说得好听罢了,如今才六品,还要一级级往上升。
言萝敷衍地福了一礼。
“多谢皇上。”
有就有吧,聊胜于无!
奖励了言萝,皇帝又例行安慰了秦湛,给了几个封地和兵部的权利,让秦湛来安排官吏。
这之后,皇帝依次奖赏山老伯、崔大,乃至吩咐户部出银,帮助受灾的两个村庄重新修缮家园。
工部也接了个大活,要重新修堤坝。
工部尚书心里都快把太子骂死了。
就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害的工部突然多了这么多活要做!
修一个堤坝长则三年短则一年,如果太敷衍,不如之前坚固,那可就是九族消消乐了!
工部尚书领命时,脸色沉重,欲哭无泪。
早朝散去,皇帝本想叫住秦湛,说几句安抚的话,没想到秦湛扭头就追着言萝的脚步。
“阿萝,你可要我送你回家?”
言萝回过头,看见秦湛俊美面色微白,眼神却诚恳炙热地看着她。
小家伙不由得想到他在水里受的伤。
想了想,言萝抬头对旁边正等着她的忠国公说:“祖父,你先带着四哥回家吧,替我跟三爹三娘报个平安,我先去七皇子宫里坐坐,等会叫他送我回家。”
忠国公一怔:“这……不合适吧。”
秦湛马上道:“万分合适,请国公别担心。”
最后,忠国公只能顿了顿,拱手告辞。
林世英反复回头,看着言萝跟着笑容满面的秦湛离去,他在心里嘀咕疑惑。
奇怪了,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妹妹竟然待见七皇子了!
朝阳宫里,言萝刚进去,秦湛就立刻命宫人去吩咐御膳房,准备香甜可口的糕点。
“阿萝,你可想尝尝雪峰茶的味道?”
秦湛跟在言萝身边,看见小家伙迈着脚,走到他的床榻边。
言萝抬起乌黑的水眸:“躺下来,衣服脱掉。”
秦湛薄眸一惊,立刻轻咳一声,正色说:“阿萝,你现在年纪太小,怎么能如此放肆,等你长大再……”
“你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言萝小奶音凶巴巴的,“我让你脱掉,看看你的后背伤势怎么样啦!”
秦湛顿了顿,唇角溢出无奈的轻笑。
“原来是这样,也对……”倒是他想多了。
秦湛背过身去,脱掉外袍,露出健瘦的腰部线条。
可惜,原本应该光洁的后背,此刻却布满了深深的血痕,伤口还因为之前泡了水微微发白。
言萝掉进水里的时候,感觉自己撞到了石头,之后就昏过去了。
在昏迷之前,她确定是有人抱住了她。
等她睁开眼,发现秦湛守着她,两人处在一个山洞里,旁边还躺着昏迷不醒的崔大。
秦湛当时面无血色,生火的手都在抖,看见言萝醒来,他倒是很高兴。
然而,言萝跟他说着说着话,却总是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江燃那会才不情不愿地提醒言萝:“他后背被血浸透了,再等会就流血而亡了。”
言萝逼迫秦湛转身,才看见他原本玄色衣袍,已经被血染透,像是凝重的乌色。
衣服揭开,更是看见许多狰狞的伤口。
秦湛倒是不以为意:“水下被石头划的,不要紧,又不疼。”
可是,这七八道伤痕,怎么可能不疼?
言萝无法想象,秦湛拖着她,还扛着昏迷的崔大,是怎么一步步找到这个山洞的。
她当时不知怎么了,内心深处竟涌出一股想哭的冲动。
她原本应该恨他的,可是内心深处的记忆,似乎在提醒她,曾经她很爱秦湛。
所以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疼。
当时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下,在山中找的草药敷上去,勉强止血。
言萝看了看他的伤:“你叫太医和宫人来,把药敷上去吧。”
不然,真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溃烂。
秦湛却微微侧眸:“不着急,等送你回家了,我再叫太医。”
他不想浪费跟言萝相处的时间。
小家伙却瞪他一眼:“我就是来盯着你看太医的,你要是不看,我现在就回去了。”
“看!”秦湛马上改口,“我现在就叫太医来。”
他一声令下,不过片刻后,两个侍卫飞毛腿似的,扛着胡子花白的太医跑了进来。
秦湛在言萝的监督下,老老实实地趴在床榻上,露出后背给太医检查伤势。
太医严肃道:“七殿下,您这些伤都比较深,要先清理再敷药。”
秦湛声音慵懒:“有劳太医。”
说着,他微微侧头,看向旁边的言萝。
小家伙正坐在旁边,触手可及的桌子上,摆着十几盘琳琅满目的糕点。
她认认真真地挑了桃花酥,才乖乖地坐好,重新看着秦湛。
两人四目相对,秦湛薄眸浮起轻笑。
就这么看着阿萝也很好。
言萝却眯起水眸,有些不高兴地撇开头。
不过,她始终忘不掉刚醒来的时候,在山洞里,秦湛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他好像怕她真的死了一样。
如果真的这么在乎她,那么,当初干嘛要把功德簿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