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医师的药园帮忙整理了整整三天后，小白和景乾对上界的森严规矩，有了更切身的体会。
一种无形的网，笼罩着这片看似自由的仙土。
“景乾哥哥，我们不能一直待在慕医师这里，得想办法自己打听消息。”小白攥着小拳头，表情严肃。
景乾点头，墨色的眸子里映着小丫头认真的脸：“嗯，分开行动效率更高。”
于是，收集情报的任务，就这么定了下来。
可小白犯了难。
她这三岁半的小身板，粉雕玉琢，看着就不像能干活的。
去应聘灵植童子？人家嫌她手还没锄头高。
去丹房当学徒？怕她把药材当糖豆吃了。
小白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坊市中心那家最华丽的“霓裳羽衣”法衣铺。
她迈着小短腿跑进去，仰起白嫩的小脸，对着正在算账的中年掌柜露出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
“掌柜叔叔，你家的衣服好好看呀，比天上的云彩还要漂亮。”
掌柜抬了抬眼皮，没理她。
小白也不气馁，继续发挥：“叔叔你长得也特别和善，一看就是顶好顶好的人。”
“我娘说，心善的人，铺子里的东西都带着仙气呢。”
这话终于让那板着脸的掌柜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放下玉简，低头打量着这个还没他柜台高的小不点：“小丫头，嘴巴倒是挺甜，想买什么？”
“不买，”小白摇摇头，小手指了指门口堆着的一叠宣传玉简，“叔叔，我想帮你发这个。”
掌柜皱眉：“你？你能行吗？”
“能行，我跑得可快了。”小白拍着小胸脯保证，“而且我长得可爱，别人肯定愿意接我发的玉简。”
掌柜被逗笑了，捻着胡须：“行吧，这些玉简你拿去发，发完了来我这领五块下品晶石。”
五块下品晶石。
小白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用力点头：“谢谢掌柜叔叔，我保证完成任务。”
小白一把抱起那个装满了玉简的包袱给掌柜的看呆了，不过也是这是上界，力大无穷很正常的。
此刻小白心里可是乐开了花，终于找到个活干。
这是她来到上界，凭自己本事赚到的第一笔钱，意义重大。
另一边，景乾则展现了完全不同的风格。
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把古朴的七弦琴，气质温润如玉，径直朝着此界天最繁华的酒楼“揽月楼”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应聘揽月楼的首席琴师。
与小白的“基层工作”相比，景乾选择了一条更直接也更需要实力的路。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两天后。
天刚蒙蒙亮，晨雾如同薄纱笼罩着青石小巷。
小白小小的身影，正蹲在一家包子铺门前的阴影里，小口小口啃着一个半凉的肉包。
这两天她跑遍了大半个坊市，关于“登仙宗门选拔赛”的消息，也打听得七七八八了。
这包子，是她实在饿得不行，蹲在摊子前眼巴巴瞅了半天，那个满脸横肉、看着凶神恶煞的摊主大哥，终究是没狠下心，丢给她的。
“小丫头，给你吃。”摊主声音粗噶，“但这可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下次再敢杵在我摊子前流口水，看我不拿扫帚把你打出去。”
小白嘴里塞满了包子，含糊不清地道谢：“谢谢大锅锅。”
她知道人家是面恶心善。
小白摸了摸自己腰间那个小小的储物袋，这是她仅有的家当了。
想了想，她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几颗圆润的丹药，小心翼翼地递给摊主。
“大哥哥，这个给你。是我三师兄炼的，虽然只是下界的丹药，但吃了对身体好的。”
她口中的三师兄，自然是清灵宗的南宫问天，现在南宫问天很忙眼前这些所谓的丹师一个接一个非要和自己比试，浪费时间的很，想着想着身上魔气外泄得更厉害，他有点不耐烦。
摊主狐疑地接过那几颗散发着淡淡药香的丹药，掂量了一下，随手收进了怀里，也没太当回事。
他和小丫头都未曾预料到。
不久以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几乎夺去摊主的性命，正是这几颗被他遗忘在角落的下界丹药，发挥了奇效，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此事之后，整个上界都流传起一个传说：曾有一个神秘的小女娃，在坊市中赠送过效力远超上界灵丹的“下界神药”，引得无数大能暗中寻访。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小白刚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满足地舔了舔嘴角。
突然，她耳朵动了动。
不远处茶棚下，两个修士压低了声音的交谈，清晰地传入了她耳中。
“听说了吗？这次的‘登仙选拔赛’，地点临时改了，不在咱们一重天了，直接设在了二重天的‘问仙台’。”
“什么？”另一人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压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二重天？那些世家大族和宗门是疯了吗？而且新规出来了，骨龄必须在八十岁以下者方可参加！错过这次，就要再等整整一个甲子。”
“可不是嘛，这不是断了我们这些散修的念想吗，你我都是在下界好不容易飞升，谁想到这修仙真的是永无止境啊。”
“咔嚓”一声，似乎是茶碗被捏碎的声音。
二重天，骨龄八十以下，以后要每甲子一次。
小白的心猛地一沉。
这些苛刻的条件，几乎将九成九的底层修士拒之门外，除非他们以后能自己摸索出来。
她的小脑袋瓜飞速转动，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
昨天，她在朱雀大街闲逛时，曾看到一个红瞳散仙失手掉落了剑穗。
她好心帮忙捡了起来。
那个散仙接过剑穗时，深深看了她一眼，临走前，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气，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小丫头，谢了。提醒你一句，七日之后，未时三刻，千万别在朱雀大街附近晃悠，不然嘿嘿，神仙难救啊。”
当时她只觉得这散仙神神叨叨，并未放在心上。
可现在选拔赛地点突然改到二重天，而朱雀大街，正是通往二重天传送阵最主要的几条街道之一。
七日后，未时三刻，不要去朱雀大街。
难道那红瞳散仙的警告，和这突然变更的选拔赛地点，以及那严苛的规则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一股寒意，顺着小白的脊背悄然爬上。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第一次对这个看似平静的上界，生出了浓浓的警惕和不安。
这上界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浊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