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没有办成，半年后曹清查出了身孕。
头一个知道的是夏荷。
她的第一反应便打算让她二哥开始着手准备办酒席，不然二嫂肚子大了怎么跟亲朋好友交代？
闹呢！
曹清看着夏荷这么为她着想，鼻尖有些酸。
这次有小姑子出头，夏南北只是沉默了一会就答应了。
迟来的酒席却没有给曹清带来当初那份激动。
房管所上上下下都恭喜她，有些人是真心，有些人则是嫉妒不忿。
都无所谓了，曹清维持着笑脸应付着，眼睛却一直挂在夏南北身上，就怕这事惹得他不高兴。
一场酒席下来，她是身心俱疲。
晚上休息的时候，夏南北备好了温水放在床头。
曹清来不及感动，便听到他说：“我去睡客卧，你好好休息。”
“你生气了？”她拉着男人的胳膊，稍稍用了些力。
“没有。”夏南北回答得很快，“你现在双身子，免得打扰你睡觉。”
曹清只觉得这是借口。
想再多说两句，却又担心惹夏南北不悦。
夏南北见她眉头皱得极深，顿了下开口：“不想我走？”
他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只要曹清说是，就跟不懂事一样。
“没呢，你去吧。”
夏南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别关门，有事就叫我。”
曹清笑着点头。
只是等男人一转身，泪水便落满了她的脸庞。
“别矫情！”曹清小声劝告自己。
结婚之前，无论是她自己信誓旦旦表示不会逼迫夏南北做任何不喜欢的事，还是夏南北提前打过预防针，说给不了她想要的婚姻生活。
双方都是欣然接受了的。
现在达成所愿，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曹清只怪自己想要的太多。
.
第二天醒来，夏南北看见顶着两个红肿眼圈的曹清，破天荒盯了几分钟。
“昨晚没睡好？”
曹清摇摇头，伸手拿起一个馒头。
自从怀孕后，早餐都是由夏南北准备，洗碗洗衣也都不需要她经手。
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她苦笑着叹了口气。
“要不，我搬回来睡？”
曹清眨着眼，像是很理解他般开口：“不用了，就这样挺好。”
夏南北看了她一会，终究没再说什么。
吃完早餐，他将单车推出来停在门口等她。
曹清锁好门，见他还没走，笑道：“今天怎么想起来等我了。”
夏南北看了眼自己单车的后座，没等他开口，便看到曹清已经跨上了自己的单车。
“走吧。”她说。
夏南北嗯了一声，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
孩子出生的时候，夏曹两家又热闹了一番。
夏荷抱着小宝宝逗来逗去，抽空看了眼二哥二嫂，笑道：“满月宴啥时候办？”
曹清先是看了眼夏南北，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只听他淡淡道：“都行。”
夏荷问曹清：“二嫂觉得呢？”
“算了，我嫌麻烦。”产后曹清还有些虚弱，惨白着一张脸开口。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
夏荷打着哈哈道：“那二嫂再养养，等小宝百天了再办。”
夏父也跟着附和：“就是，不差这一会儿。”
“到时候再说吧。”曹清不知道夏南北会不会愿意给宝宝办宴席，只好先敷衍过去。
倒是夏南北，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陡然起身。
“我去买饭。”
曹清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脏像被人不轻不重捏了一把，让她无端的喘不过气来。
.
送走了旁人，夏南北收拾着饭盒和衣服。
“明天想吃什么？我让爸去做。”他问。
曹清闭着眼：“都行，你安排就好。”
夏南北动作一顿，随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你在生气？”
虽然想不通原因，但他看得出曹清生完孩子后兴致缺缺。
也不能说生完孩子后......
好像是刚怀那会，她就有些怪怪的。
曹清睁开了眼，和他对视了几秒，率先移开视线：“没有。”
夏南北捏了捏眉心：“我也是第一次当丈夫和爸爸，如果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
曹清盯着天花板，心想：这还需要教吗？
大哥夏晋东、妹夫魏向柏都是身边很好的疼媳妇儿例子。
爱是无师自通的。
除非根本不上心。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答案。
曹清揉了揉眼睛，说：“我也不知道。”
本就是自负盈亏的心甘情愿，她从来没想过要改变夏南北什么。
她早就认栽。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小宝长得很胖，曹清却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夏荷因为美食协会的事，耽搁了半个月没来看二嫂，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住了。
“天，你怎么瘦成这样？”
孕期长得肉几乎全部消失殆尽，现在的曹清看起来就跟皮包骨差不多。
曹清摸了摸自己的脸，安慰的笑道：“没什么胃口。”
夏荷也当过妈，产后消耗大，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没胃口怎么给身体补元气。
“月子没坐好，是要留下后遗症的！”夏荷有些急。
曹清很想说一句无所谓了，可又不想伤夏荷的心。
“没事，不会饿着宝宝。”
夏荷拔高声音：“谁问你这个了？！曹清，你怎么了？”
太不对劲了。
她和曹清认识了十年，记忆里她一直是飒爽的北方女孩，大大咧咧又爱笑。
可现在呢？
脸色蜡黄，眼眶凹陷，甚至是浑身死气......
夏荷陡然想到了一个症状——
产后抑郁症。
“走，我带你去医院。”夏荷伸手要拉她。
稀松平常的力道，却将曹清拉了个趔趄。
太轻了！
好像随时会飘走一样。
夏荷是真的害怕了，嘴里责怪道：“夏南北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
曹清不想去医院：“宝宝还在家，我不能离开。”
夏荷也犯了难，她本打算骑车载曹清去，可现在曹清根本无法长时间抱住孩子，更不可能让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去打个电话，你等我一会。”
曹清木然地点点头。
恍惚间，她抬头看向天光，有点头晕目眩。
“南北哥在上班，不能麻烦他......”曹清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不能去医院，不去.......”
大门敞开着，曹清跌跌撞撞地开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