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舌饼。”
黄班长迟疑道：“牛舌可不好弄，就算你想做，采购部那边也不一定会批准。”
“素馅的，只是形状跟牛舌相似。”夏荷解释道。
罗谷秀瓮声瓮气道：“什么牛舌马舌，搞这个噱头人家还以为里面加了肉呢！这不是欺骗广大人民群众吗？”
夏荷心想，要是自己说出老婆饼和夫妻肺片，岂不是要把你吓一跟头？
不过跟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食品厂之所以效益差，是因为生产出的副食口味欠缺，既然咱们厂里研发不出新品，那我不管做成什么样子，对厂子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黄班长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不过还是得和上头的主任再商量商量。
有了班长的拍板，这事也算是有了章程。
地上的鸡蛋液滑不溜秋的，容易让人摔跤，夏荷和罗谷秀两人拖了半小时地才弄干净。
上午时间过了大半，两人打鸡蛋的任务都还没开始，剩下的人都等着拿蛋液和面呢。
黄班长看不下去，指挥大家都来帮忙。
一来二去，又有些人心生怨言。
罗谷秀是从小就生活在厂里，关系自然更为亲近，所以大部分矛头都指向了夏荷。
帮着打完鸡蛋，就指使着夏荷去揉面，称糖，抽陀螺似的把她遛得团团转。
明明都是些散活，一天下来，她半点也没歇着。
到了下班时间，夏荷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打算找夏父一起回家，结果发现办公室早早上了锁。
趁着天色还早，她打定主意决定去一趟供销社。
只是到了供销社，她遇到一个世纪难题......
夏荷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雪花膏，狠狠叹了口气。
她有钱，有很多钱。
唯独忘了这个年代，买东西都是要凭票的！
夏荷失望地走出了供销社，余光瞟到街角对面的派出所。
后世的教育观念告诉她，有事找警察总没错。
“同志，你不要闹了，我们派出所是不能换票的。”
夏荷拜托道：“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多押点钱在这里，通融一下嘛，我从食品厂过来要走很远的。”
一听是食品厂，所里的公安更不会借了。
听说厂里工资都快发不出，若有了钱财纠纷，万一对方扯皮怎么办？
左侧的楼梯走下来两人，江州眼尖，一下就看见了夏荷，连忙拿胳膊捅了捅旁边的人：“是那天和售货员吵架的女同志！”
魏向柏随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脚步微顿。
江州快步跑过去：“怎么了？”
小胖公安被这位女同志磨得嘴巴都干了：“她出门忘带票了，想来咱们派出所借点票。”
这年头，普罗大众对于派出所一直都十分敬畏。
还没听说过有人借票能借到派出所来。
夏荷也很无奈：“你要是不放心，等我买完跟我回去拿也行，我真的不会赖账！”
小胖公安就是个普通公安，每月发的工资和票都不多，自家都不够用，哪还有剩余。
江州跟他情况差不多，所以把目光投向不徐不缓走来的魏向柏身上。
他刚想开口，就被魏向柏打断：“需要多少？”
夏荷面色一喜，扭头看清来人时神情瞬间僵住。
怎么是他？！
先不说还没给他写表扬信，这要是借了票，自己报假名字的事岂不是得全抖落出来。
这小公安不会把她抓走吧？
不要哇——
魏向柏见她脸色变了又变，只觉得有趣：“派出所里恐怕只有我票有剩余，你是借，还是不借？”
夏荷突然觉得白跑一趟也没什么损失。
年轻人就要多运动运动，雪花膏，咱们改日再见！
“票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借人！人还是得多留个心眼，以防上当受骗！”
江州被逗笑了：“骗子得多大胆，才敢来派出所行骗。”
夏荷呵呵干笑两声：“那个什么......我突然不想借了，先走一步。”
她逃离的背影实在鬼鬼祟祟，小胖公安打算跟过去看看情况。
魏向柏拦住他：“胖哥，我去吧，正好在周边巡查一圈。”
所里的人都隐约知道魏向柏的身份，人家都开了口，他自然点头同意。
别看这小魏目前只是个小公安，以后，那可就说不准咯。
魏向柏默默跟在夏荷身后，目睹她站在供销社门口唉声叹气却不肯走，嘴角勾了勾靠过去：“想买什么，夏紫薇？”
夏荷吓了一跳，见又是他，心虚开口：“雪花膏、肥皂、还想买个搪瓷盆和衣架，总之要买很多东西。”
魏向柏挑眉道：“我手里倒是有不少票，足够你买完。”
夏荷讪笑两声：“不劳烦您了，我下次再来买也是一样。”
她在怕他？
魏向柏好笑中带着好奇。
“我也不白借给你，既然你有亲戚在食品厂工作，多卖我点不要票的糖。”
这话让夏荷心里踏实了一点。
最怕公安突然的关心，但要是互帮互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凭借着足够的票源，夏荷豪掷五十块，置办了许多生活用品。
魏向柏见她拿不下，主动帮她接过一大半。
得，买这么多东西，还得送她回家。
两人路过副食柜台，都没瞧见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售货员。
她望着两人的背影，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他们俩......怎么可能？”
夜幕降临，皎月当空。
夏荷大摇大摆地走到食品厂宿舍，后面跟着莫名成为保镖的魏向柏。
到了自家门口，夏荷边道谢边接过新买的家伙什儿。
“本想留你吃饭，但你们公安一定很忙吧，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
魏向柏失笑，好脾气地把东西都放在地上。
自己大老远帮她送东西过来，竟然连口水都喝不上。
这女同志防备心挺强啊。
他正打算告辞，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屋里屋外的人大眼瞪小眼，夏父愣了下，问：“你是？”
夏荷接话道：“热心公安。”
一番了解后，夏父哪里能让公安同志白跑一趟。
“都这么晚了，小魏公安肯定还没吃饭，我今天可是做了拿手好菜！快请进！”
他和蔼可亲地拍了拍魏向柏的背，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人请进屋。
门口的夏荷眨眨眼，这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