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赵经理到了。”林雨晴再次轻叩门框。
“让他进来吧。”
赵宏明夹着文件夹快步走入，他刚调任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经理没多久，西装革履下透着一股生涩的紧绷感。
当赵宏明推门进入时，看到陈默正在看文件，面前的保温杯冒着热气，枸杞在水中浮沉。
办公室里还有刚刚陈默三人吃的红油抄手的味道还没散开。
“陈总，” 赵宏明打招呼，“打扰您了，有件事想向您汇报。”
陈默抬头，示意他坐下：“说吧。”
其实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个时间段找他无非就是绩效和绩效引起的连锁反应。
实际上以他现在的级别，这种小事已经不需要他去管了。
之所以决定听一下，主要还是这个李晓峰是他当年给操作族员工树的标杆。
赵宏明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是网络支持部的李晓峰，他提交了离职申请。”
陈默心下了然，果然没猜错，大概率都是这档子事。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赵宏明，示意他继续。
对面这个年轻领导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样子，让他赵宏明有些意外，不去多想，他继续说道，“最近两次季度考核，他分别是b+和b，而实际上他的绩效数据其实是部门里最好的。”
陈默皱眉，他有想到李晓峰的离职原因，但没想到这一茬。
按照赵宏明的说法，这不明摆着把不公平待遇几个字写人脸上了吗？
“陈总，这是网络支持部团队数据。” 赵宏明把笔记本电脑转了过去，屏幕正对陈默。
两分钟后，“这不是第一次了。” 陈默将电脑推还给赵宏明，屏幕上列着近一年网络支持部的绩效曲线。“每次有员工家庭变故或者其他情况，秦健伟就砍掉表现最好的人的业绩分补给别人。”
赵宏明点点头：“我刚来的时候也没想到，部门里竟然还有这种做法。”
“这叫削峰填谷。”陈默起身走到咖啡机前，磨豆声碾碎一室寂静，“国企老油条最爱玩这套，把尖子生的分数匀给吊车尾，美其名曰维护团结。可他们从不想想，”
他说话声音突然顿了顿，然后转身，手中咖啡杯重重磕在桌上：“峰被削平了还是峰吗？谷填满了就能变成高原？”
陈默回到老板椅上坐下，靠在椅背上，目光看向窗外。
他自己就是一路被华兴的正向绩效激励着往上爬的，比谁都清楚绩效考核的重要性。
很不理解秦健伟的脑回路，这不是脑子有坑是啥？
赵宏明没说话，不去打扰对方一边看着窗外风景一边发呆。
少顷，这位以杀伐决断闻名的年轻领导难得放缓语气：“这就是为什么国企留不住顶尖人才的原因。有些领导像幼儿园老师分糖果，给哭闹的孩子糖吃，也不管谁吃得多谁吃得少。”
陈默抬眼时眸光锐利：“但真正能创造价值的，永远是那些埋头啃硬骨头的。你去把老秦叫过来。”
十分钟后，秦健伟站在陈默的办公室里，后背微微发汗。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惊动到陈默，但没想到现在办公室气压能有这么低。
心情忽然格外忐忑。
今天是难得的冬日初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办公室，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可秦健伟却只能感受到凉意，此刻他后背已沁出冷汗。
他进来办公室已经3分钟，除了自己招呼了一声“陈总您找我？”以后，再没了声音。
陈默一直没说话，他自然也不敢说话。
赵宏明坐在旁边像个菩萨一样闭目养神。
陈默坐在主位上，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敲着网络支持部的部门绩效表，每一下都像敲在他心上。
“秦总，” 陈默的声音不大，“你知道这张图意味着什么吗？李晓峰的故障解决数排部门第一，故障解决率99.7%排部门第二，系统优化提案占部门35%，可你给他的评价是‘团队协作待提升’？”
赵宏明听到的是陈总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如沐春风，而落在秦健伟耳里却带着刀锋般的冷意。
“陈总，我……” 秦健伟想解释，却看见陈默眼里的不耐烦，瞬间噤声。
他也不是第一天当领导了，自然知道领导最烦的是解释。
陈默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你给李晓峰的绩效打了b，理由是为了团队和谐？”
秦健伟咽了口唾沫，点点头：“陈总，团队里有些老员工…”
“我不听理由，” 陈默打断他，“我只看事实。李晓峰的绩效数据是不是部门里最好的？”
“是…”
陈默的声音依然比较轻，“你的绩效考评是想告诉你们部门的人，在公司能力不重要，人情世故才重要？”
秦健伟低下头，不敢说话。
这句话才真正刺痛到了他，可不是吗，华兴绩效考核的内容就代表着指向的方向。
自己这玩意儿弄出来以后不就是告诉团队里的人只要跟自己搞好关系就行了么。
秦健伟反应也算快，决定先认错再说，“对不起陈总，是我的问题。”
陈默点点头，“当然是你的问题，不然是我还是赵宏明的问题？”他一边说话一边先是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宏明。“我见过最蠢的事，就是用‘平衡’毁掉‘标杆’。你以为照顾了老员工的面子，其实是在逼走能干事的人。知道去年离职的那个架构师李明吗？就是被你们这种‘平衡术’逼去了鹅厂。”
秦健伟一个劲的点头称是，陈默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挥了挥手，用了他最经典的赶苍蝇手势，“去忙吧，你要再搞平衡就滚回去当你的高级工程师去。”
结果没想到秦健伟动也没动，屁股都没挪一下，坐在那里努力的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陈默也没催促，他倒是想看看秦健伟还想放什么屁。
良久，秦健伟开口：“陈总，能不能... 能不能不重新调整评分？老张他们在部门里资历深，闹起来影响不好。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但这次...”
陈默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秦健伟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然后才转过头对赵宏明问道，“你才是他直接主管，你怎么说？”
秦健伟就像是在法庭等待宣判一样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