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呜咽着消失在胡同口，仿佛卷走了四合院里最后一点热气。
喧嚣散尽。
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尘土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冰冷的青石板地面，让挣扎着想爬起来的秦淮如打了个哆嗦。
她抬起头，眼神涣散地扫过院子。
空荡荡的。
只有远处几扇窗户后面，隐约晃动着几道人影，投来或好奇、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无声地扎在她心上。
她咬着牙，试图撑起身体。
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绞痛，让她闷哼一声，又重重跌坐回去。
脸颊火辣辣地疼，那是贾东旭留下的印记，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
“妈妈！”棒梗带着哭腔的尖叫撕破了沉寂。
他跌跌撞撞地从屋里跑出来，一头扑进秦淮如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小当也是在秦淮如身边哭泣：“妈妈，你怎么样了？”
秦淮如用力抱紧两个孩子，冰凉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角。
天，好像真的塌了。
与此同时，派出所里灯火通明。
案子涉及到郭绍华，这位轧钢厂最年轻的技术科科长，据说还和分局领导沾亲带故。
派出所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
不到两个钟头，事情就处理得明明白白。
贾东旭，殴打妻子，加上之前的聚众斗殴，性质恶劣。
拘留十五天。
这个惩罚不重，但足够让他在里面清醒清醒，也够让贾家伤筋动骨一阵子。
傻柱那边，聋老太太确实是豁出老脸去求情了。
考虑到他主要是帮贾东旭打许大茂，斗殴情节相对轻微，认错态度也还行。
最终是严厉批评教育，赔偿许大茂全部医药费，再写一份保证书。
然后，人就被放了出来。
至于许大茂，他是挨打的那个，虽然嘴碎惹人厌，但这回占着理。
录完口供，验了伤，揣着傻柱赔偿的崭新票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派出所。
因为郭绍华的关系，他是最早出来的，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得意。
赢了！
这次是他许大茂赢了！
他感觉自己把贾东旭和傻柱都踩在了脚下，这感觉，尤其舒坦！
许大茂回到四合院时，天色已经擦黑。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路姿势也有些滑稽，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此刻高昂的心情。
他昂着头，挺着胸，活像一只刚刚斗赢了的公鸡，趾高气扬。
刚进院门，就看见秦淮如正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挪，艰难地往自家屋子走。
她头发散乱，脸上红肿未消，背影显得无比单薄凄凉。
“哟，这不是咱们院里的大美人儿，秦淮如吗？”
许大茂怪声怪气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左右邻居听个清楚。
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笑容。
“怎么着？贾东旭进去了，没人给你撑腰，连路都走不动了？”
搁在平时，许大茂再不是东西，也不至于逮着一个刚被丈夫打、丈夫又被抓走的女人往死里踩。
可今天不同！
贾东旭那个混蛋打了他！
傻柱那个憨货也打了他！
这两人都和秦淮如有关系！
现在贾东旭进去了，傻柱也灰溜溜的。
他许大茂不找回点场子，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夫债妻偿，天经地义！
何况，秦淮如这女人本来就不干净，跟傻柱眉来眼去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骂她两句都是轻的！
秦淮如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脚步停顿，却没有回头。
“啧啧啧，瞧瞧这脸蛋，真是可惜了。”
许大茂故意绕到她面前，目光放肆地在她脸上和身上的伤痕逡巡。
“贾东旭下手可真够黑的，看来是真没把你当人看呐。”
他这话，引得旁边几家窗户后面，传来几声低低的、压抑不住的嗤笑。
有人悄悄拉开窗帘缝隙，探头探脑地看着外面的热闹，脸上是看戏的兴奋。
“不过啊，秦淮如，话又说回来了。”
许大茂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恶毒却更浓了。
“一个巴掌它拍不响，要不是你自个儿不检点，天天跟傻柱勾勾搭搭的，贾东旭能气得下那么狠的手？”
“我劝你啊，往后还是收敛点好。”
他拖长了调子，眼神轻佻。
“别整天想着勾三搭四的，不然啊……”
许大茂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有你好受的！”
秦淮如猛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得吓人的血丝，死死地瞪着许大茂。
那眼神里的恨意和绝望，让许大茂心里莫名一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随即，他又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骂了回去。
“看什么看？！”
“我说错了不成？”
“你个不守妇道的破烂货！”
秦淮如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胸口急促起伏，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她还是一言不发，猛地扭过头，踉跄着冲进了自家屋子。
“砰！”
破旧的木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门外所有的恶意和窥探。
许大茂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呸！”
“什么玩意儿！给脸不要脸！”
他得意洋洋地哼着小调，一瘸一拐地往自己家走去，感觉心里的恶气终于出了不少。
.......
第二天，轧钢厂的大喇叭响彻厂区，嗡嗡的回音在每一栋建筑间回荡。
“全体职工请注意！全体职工请注意！”
“到中心广场集合！召开全厂动员大会！”
工人们放下手里的活计，三三两两地朝着中心广场走去。
有人兴奋，有人好奇，也有人嘀咕着：“又开什么会？”
广场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杨厂长站在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手里拿着铁皮喇叭，红光满面。
“同志们！”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喇叭传遍广场。
“今天，我们召开这个动员大会，是为了宣布一件大喜事！”
“经过技术科郭绍华同志和他的团队，夜以继日的奋战，我们高炉鼓风系统的共振问题，彻底解决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真的假的？那么大的动静，说解决就解决了？”
“技术科那帮秀才，还真有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