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全。
此域天地无法承载璞真境修士的出现,甚至登仙境修士都会受到相当大的限制。
对于这些,陈彦早就已经知晓。
陈彦望着面前这堆成一座高达数十丈的尸山,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种莫名的荒谬感。
来自无数岁月之前的这些尸骸,已然成为了天极洲曾经存在过的唯一凭证。
也是如今的御虚圣人,其所执掌的,圣人权柄的来源。
白辰的视线仍然落在陈彦的身上,随后他稍微颔首,开口道:
“看起来,你已经将那我的那段六万多年的因果,还给了八千年前,此域天地的大道。”
哪怕如今的他就只是残留于因果当中的一缕执念,也仍然还执掌着这世间最后的圣人权柄,也仍然还是一位圣人的执念。
白辰可以从陈彦的身上窥见,在七百万年以前的天极洲的最后时刻,自己从其身上所见到的,那段属于自己的六万余年因果,已然消失不见。
“是。”
陈彦语气平静的回答,他一点都不意外白辰会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
在天极洲覆灭,而辰平洲诞生的这七百万年时间内,这位接过天极至圣所留下的烂摊子,此域天地的前代圣人,始终都在监视着此域天地的任何风吹草动。
无论是以燕云河的视角,还是以阮听竹的视角,又或者是任何其他人的视角。
白辰一直都在注视着辰平洲的一切。
从这个世界上,滴下了第一滴雨开始,再到后来出现了第一个生命,第一个人类,第一位修仙者……
都被他尽收眼底。
而在十数万年以前,这位御虚圣人第一次插手介入,便是引导姜子安,即后世辰平洲的第一位登仙境修士,天顶山的第一位登仙掌执,天素真人的修仙路。
令其突破登仙境,创立天顶山。
第二次插手介入,便是利用他仅存的圣人权柄,亲临世间并且化身为燕云河,带领空山宗走向曾经的空山宗修士们,连想都不敢想象的巅峰。
而如今,便是白辰第三次想要介入。
这一切,也都完全处于白辰的布局当中。
“我听说,你将天顶山更名为了渡苍山。”
白辰继续说道:
“并且自己的道号,也是渡苍真人……是想要普渡天下苍生?”
“是。”
陈彦再次极为简短的回答道。
“我看,你如今也自身难保,又何必放此大话……那一天到来之时,辰平洲必将生灵涂炭,若是你能够侥幸躲过这一劫,还顶着这个道号,也不怕被人笑话,毕竟你什么都没有做到。”
闻言的御虚圣人,笑着摇了摇头。
“修仙需从心,若是我心中便是如此想的,别人又为何要笑话我?”
陈彦平静道:
“渡己亦渡苍生,这是当年晚辈还年少的时候,在空山宗的一处牌匾上,所见到的话,便一直都记在了心中。”
“哦?”
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御虚圣人稍微嚼了嚼这六个字,稍微挑了挑眉毛,露出有些感兴趣的样子:
“空山宗的哪一处牌匾上,写着这几个字?”
“清禅峰,苍梧斋。”
陈彦回答道。
时至今日,陈彦仍然记得在他第一次跳出最初的轮回,那天夜里跟着楚汐瑶一起前往清禅峰,在苍梧斋内面见符谦长老时的场景。
“没听说过这地方,既然是清禅峰上的牌匾,那么是跟孔阳那小家伙有关?”
白辰继续问道。
“与裁云真人,没有任何关联,这六个字,就只是清禅峰上的一位万化境修士,给自己居所牌匾上的题字罢了。”
陈彦道。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天资如何?”
白辰道。
“如今已经六百余岁,上三境无望,预计再过个两三百年,便会寿终正寝。”
“这倒是有些可惜了。”
御虚圣人摇了摇头。
“晚辈倒不这么认为,因为他所刻在牌匾上的那六个字,似乎就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放在心上。”
陈彦说着,随后缓缓一顿:
“就只是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万化境修士。”
“所以,你又如何呢?”
御虚圣人继续问道:
“你有没有将这六个字放在心上?”
“前辈怎么认为?”
陈彦反问。
“我觉得你没有,就只是将‘渡苍’这两个字,当成是能够令辰平洲的修仙界凝聚在一起的口号罢了。”
随后,站在尸山之下的陈彦不语,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白辰说得对。
陈彦当然没有将“渡苍”这两个字,完全放在心上,并且死心塌地的想要拯救天下苍生。
这的确就只是他想要凝聚辰平洲的手段而已。
从始至终,陈彦都一直自认为,自己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什么能够真正拯救天下苍生的英雄。
可如若在能够在不妨碍自己目标的情况下,若是能够顺便拯救天下苍生的话,他也自然义不容辞。
但是,陈彦是不会承认这些的。
只要将内心的真实想法,一直都藏在心底,永远都不显露。
那他,便就是真正的英雄。
“李浩文告诉我说,他在这里见到了圣人您,而圣人您似乎又想要见我,所以,究竟是……”
寒暄和无谓的话题就此结束,陈彦朝着尸山上,白辰的方向问道。
“说起那个小家伙,倒也是很有趣。”
白辰说道:
“不知为何,那小家伙的未来所牵连的因果,竟然会与那段六万多年的因果,以及天顶山的覆灭有关,尽管因果的丝线十分纤细,却又是不可缺少的一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留他一命……或者说,没有允许他死,这又是怎么回事?”
“待到未来,答案自然会揭晓。”
陈彦回答。
听闻此言的白辰并未立即回应,就只是端坐于尸山之上,居高临下且意味深长的,将他的视线落在陈彦的脸上,似乎是在观察着这位身着素白色道袍的俊朗青年,其脸上的表情。
“但是,对于你来讲的话,那应该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了,难道不是吗?”
沉默在洞穴当中蔓延了几息之后,白辰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