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有一场直播，杜雨薇代表公司和主播一起道歉，挽回声誉。化妆师对着她的脸整理了好久。
“杜总，你的五官真好看，就是太憔悴了。别太累了。”化妆师好心地提醒。
杜雨薇挤出一点礼貌的笑，“好看不能当饭吃。”
不能和以前的青春洋溢比，好看也不能把公司和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了。她看向镜子，幸好呢现在的化妆品和技术效果好得堪比换脸。
化完妆，杜雨薇和主播到直播间开始直播，话术都写成了稿子照着念就行。
“各位粉丝们，姐妹们，亲人们。我们的直播间出现了重大失误，一个商家违约造成了大家的损失，我们公司深表歉意。”
杜雨薇和主播站起来鞠躬道歉。公司的想法是够正式，够诚恳。不过直播间里的评论骂翻了。
这是AI合成的吗？
像机器不像真人，没有人味儿。
骗子骗子骗子，赔偿赔偿赔偿。
……
恶评如潮。杜雨薇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怒气，只是一顿三十块的套餐，但后来想想现在诈骗横行，被骗的发发怨气，没被骗的涨涨正气。诚信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更加重要。
被骂了，赔钱了，杜雨薇想这场事故到此为止，公司该恢复正常的运作了。
……
杜雨薇专门开了一个员工大会，对这次的事故做自我批评。
“这次的事故责任在我，没有仔细审核商家的资质，后面也应该马上跟进。我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做一套新的流程，以后严格按照这套流程，就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她说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工作人员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主播宁愿玩美甲也不愿意交流。这段时间一直是这样的氛围，她也是想改变一下，让大家都参与进来，找回以前一起努力的心气。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如果好就用。”杜雨薇继续鼓劲。
还是不起效果。
看不惯这样“丧事喜办”，何茹还是开口了，“杜总，这件事和流程没关系。公司和商家的合作流程，合同都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细化，成型的都是保护我们的。你让我们该流程该合同，我觉得很可笑。”
“那你说怎么办？”乍一听是忍不住有火气，但杜雨薇想到这下子就“破冰”了。
“专心做直播业务。”何茹虽然是员工，但进了新兴行业，年纪轻轻就做了管理层，看不惯的就要“整顿”，可不管对方是谁。
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杜雨薇的火气又上来了，不过理智也上来了，“我觉得直播和集市业务不冲突，集市做起来了能在里面做直播，公司赚双倍的钱。”
说完杜雨薇满意地自顾自点头，这下总没问题了。
“那只是你觉得，杜总，你说想听我们的想法，公司除了你谁都不想做集市。网络生意都接不过来，为什么要费力去做实体。直播生意进入和退出的门槛都低，是最好做的生意。真要搞一个集市，只要是实体的东西处理起来都麻烦。”
“那我们就活在虚拟里了？”杜雨薇终于反驳了。
他们活在网络里，但还有更多的人活在现实世界。而那些人可能是他们的亲人、朋友，养育和帮助都没“独美”重要？
她笑着摇头。
何茹被杜雨薇的笑刺激到了，进公司的时候说得好听，扁平化管理，有什么想法都能想说出来讨论，现在看来还是“一言堂”，要随着老板心思。
“这样吧，其他人不愿意说话，我们做个投票。赞成公司搞实体集市的举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杜雨薇，她没举手，直接说了，“我的态度不变。”
“反对公司搞实体集市，专心做直播间的举手。”
何茹一边说一边把手高高举起。直播们面面相觑，一个犹豫着举起来，其他人毫不犹豫地跟上，会议室里一排排举起的手。
何茹了看先杜雨薇，这次轮到她笑了，“杜总，这是大家的真实想法。”
“跑题了，开会是说直播事故以后怎么避免，还是说说这个吧。”见“打”不过，杜雨薇就“跑”，“以后严格执行流程，我说的也不行！”
一点特权不留，把姿态放到最低。
……
开完会第二天，卖套餐的主播就来辞职，她是个正在上升期的主播，网名叫“飞升姐”，希望像玄幻小说一样一路飞升。杜雨薇习惯叫她的真名“草儿”。草儿是杜雨薇在“找货”时招的第一个主播郑小花的妹妹，当时直播还没这么人，她们想着做视频。两个人天真地以为凭借吃苦耐劳一定能闯出一片天。但她们有太多需要学习，小花没有上升的时间只能回老家结婚生子，开了个小店安稳生活。她把妹妹草儿介绍过来。
花草雨露，都微小，她都不在乎那还有谁会在乎？杜雨薇有了经验，有了实力，终于把草儿培养起来。
“杜总，我要辞职。”草儿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杜雨薇眼神飘忽在心里默默叹气。这次直播原本以为是个大单，是个机会才给了亲近的草儿。没想到弄巧成拙。现在这个结果她有责任，于是只好说：“我知道这次直播你挨了很多骂。我们做几场活动，优惠力度大一点，慢慢改善。”
“雨薇姐，”草儿突然换了个称呼，“公司几十个主播，我要这么搞了，其他人怎么办？”
被质疑了两天，杜雨薇斩钉截铁地说：“我能摆平”
“但不应该这么摆平，公司不是一个人的，不能这么随心所欲。”草儿说。
杜雨薇愣住了。
“我姐开一个小店，今天想请帮工就请帮工，明天觉得贵了就辞了。随心所欲了，但永远做不大，只能在那几平方的小店铺里打转。”
似曾相识。这不就是自己曾经的想法，杜雨薇笑了，“要是没你姐，你还到不了这个公司，做不了主播。你姐也是很努力的，只是……”
杜雨薇犹豫了，是说郑小花时运不济，还是选择错误？
“你也不知道你姐帮了你多少。”她只能这么说。
她自己的情况也是一样，杜晴在老家，她才能在这里无后顾之忧地打拼。
“我知道啊，我就是太知道了。她想让我出来，就是不让我过她这样的生活。我就不能待在一个发展方向不明的地方。”草儿看了一眼杜雨薇，“雨薇姐，请你理解我。我只能一直往高处走，不然就会和我姐过一样的生活。到时候，她比我难过。”
杜雨薇理解也不理解，草儿想往上走没错，但在这个公司就没有发展了是什么意思。杜雨薇还想具体聊聊直播间活动，但草儿去意已决，坚决辞职。
“你找好下家了？”杜雨薇无奈地问。
“还在谈。雨薇姐，我不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如果发展不好那是我自己活该。”
杜雨薇被草儿直白的话逗笑了，“一份工作而已，不用诅咒自己。”
……
之后的一个月不断有主播辞职，招人的速度赶不上辞职的速度，杜雨薇去问何茹怎么回事。
何茹正在做咖啡，招呼杜雨薇坐下喝咖啡。
“杜总，你喝什么豆子？哥伦比亚、秘鲁，还有云南的。”
何茹让杜雨薇过来闻闻香味看喜欢哪一个，杜雨薇想起了以前做生意的老板喜欢让人闻茶叶的味道。
以前的老板在办公室里摆茶桌，现在白领在办公室里放咖啡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摆弄。
她摇头谢绝，“先说要紧事。这么多主播一下子辞职，是什么原因？”
何茹泡着咖啡，还要拉花，笑着问：“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辞职要么是公司出问题要跑路，要么是跳槽到新公司。”杜雨薇满脸的自信，“有公司在挖人。”
杜雨薇不是“小白”，大大小小的竞争经历过不少，她想到了这一点，找何茹证明。
何茹拎着小铁罐上上小小，时而轻时而重，终于拉出了一个让她满意的花样。
“杜总，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惊为天人，不施粉黛也比很多网红漂亮。和你工作了一段我就更喜欢你，你没有背景，也不用美貌。就用自己的头脑和努力，如果换做我可能抵挡不住诱惑走了捷径。”
何茹这么说弄得杜雨薇不太好意思，其实她也不是没用过美貌。摔痛了，知道有坑，见得多了，知道避不了，于是就不会心动。那段用美貌的时间过去太久，她的记忆都模糊了。但也不能厚着脸皮接下这份赞美，只好笑而不语。
“就像这朵自己生长出来的玫瑰。”
何茹把咖啡杯推到杜雨薇面前，杜雨薇看到表面有朵活灵活现的玫瑰，被这么一说她觉得真有点像自己。
“你的手艺真是不错。”杜雨薇看向何茹，“你才是厉害，做什么都有模有样。这能去开个咖啡店了。”
何茹笑，“我不开咖啡店，开一家实体店小打小闹而已。我开了直播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