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座巨大的圆形房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丁致远就站在我面前，但又好像隔着一个世界。
他的眼神冰冷而机械，却又能准确地说出柳思思昨天穿的鞋子款式和颜色——这是他没可能知道的事情。
他的瞳孔深处，闪动着一丝不属于人类的金属蓝光，像是某种系统残留下的意识残响。
“你不该来的。”他说。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让我心底泛起一阵刺痛。
林若兮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韩东的手指快速滑过平板屏幕，试图获取更多的信息。
柳思思则缓缓向前迈了一步，没有犹豫，也没有恐惧。
她盯着丁致远的眼睛，低声说：“你记得吗？你说过，真相不会自己浮出水面，得有人愿意去挖。”
丁致远的眼神晃了一下。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波动，像是深海中的暗流，短暂地撕开了冷漠的表层。
“我记得……”他的声音低哑，“但我也不确定，那是真实的我，还是‘它’植入的记忆。”
“终焉系统？”我试探性地问。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走向中央的金属舱体，手掌轻触舱壁，一连串指令在他指尖流淌而出。
整个房间开始震动，四周的屏幕上亮起了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像是一道道倒计时。
“这不是藏身之所。”他回头看着我们，“而是他们的终极计划现场。”
我们跟随他走进主控室。
投影屏缓缓展开，画面中浮现出一段文字：
【终焉系统最终目标：通过意识复制与纳米重构，打造一个永恒存在的超级个体】
“他们想让我成为永生的载体。”丁致远的声音带着讽刺，“但他们忘了，我从来不是个顺从的工具。”
柳思思的目光紧紧锁定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在寻找那个熟悉的影子。
她轻轻开口：“你还记得我们在暴雨中找到连环杀手那天吗？你说过，正义不是天生的，是人一步步走出来的。”
那一刻，我看见丁致远的表情变了。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手指停在半空，眼神里闪过挣扎与回忆交织的光芒。
“我记得……”他低声重复，“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真实的我。”
我心头一紧。
“那就让我们一起找回那个真实的你。”我说。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
“如果我已经不是我了呢？”
“那你依然是我们的同伴。”我坚定地回应。
他终于点头，转身继续操作终端。
随着一声轰鸣，整座地下设施的灯光骤然大亮，所有的显示屏全部激活，数据如潮水般涌来。
“这里不只是实验基地。”他一边解码一边说道，“也是系统的备份核心。他们打算在这里完成最终融合，把我的意识完全上传到量子矩阵中，然后用纳米技术重构躯体，制造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
“也就是说，你是被选中的人类模板。”韩东脸色发白。
“可笑的是，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丁致远冷笑道，“他们低估了人类的不可预测性。”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系统检测到异常访问！”韩东惊呼。
丁致远迅速输入最后一段代码，屏幕上弹出一条权限提示：
【管理员身份确认：丁致远·主程序接入成功】
“现在，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作真正的反制。”
他启动了隔离协议，将主控区与其他区域彻底断开。
与此同时，整个设施开始震动，部分区域的防护门自动关闭，像是在进行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我和柳思思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时间不多了。
就在我们准备进一步行动时，韩东忽然猛地抬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等等……我发现了一段隐藏协议。”他飞快地翻找着数据，“内容是——当主体意识不稳定时，由副体接管职责。”
空气仿佛一瞬间冷却下来。
“什么意思？”林若兮低声问。
韩东抬起头，眼神复杂：“意思就是……如果丁致远真的已经被系统侵蚀得太深，他们会直接唤醒另一个‘他’。”
我们都看向丁致远。
他依旧站着，目光平静，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切。
“还有一个我？”我问。
丁致远嘴角微扬，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伸出手，按在了主控台的核心位置上，低声说：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我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们都知道，他已经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目标。
他是来终结一切的。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字：“当主体意识不稳定时，由副体接管职责。”
韩东的指尖在平板上飞速滑动，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他声音里透着震惊，“他们早就在准备备用方案！”
林若兮已经拔出了枪，警惕地扫视四周。
“你是说……还有另一个丁致远？”
“不是普通的复制。”韩东抬起头，眼神凌厉，“是意识镜像，完全基于原体构建的副体。如果主意识被判定为不可控，它就会被激活——彻底替代丁致远。”
我望向站在主控台前的丁致远，他依旧背对着我们，双手按在终端面板上，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柳思思率先开口：“你早就知道这个协议的存在，对吗？”
丁致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必须让他们相信我已经失控。”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瞬间明白了——
他在演戏。
“你……”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你是故意让他们以为你已经被系统侵蚀？”
丁致远缓缓转身，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却是一片冷静如冰的理智。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混进来的？”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终焉’不会允许一个清醒的人类靠近核心区域。只有当我表现出被系统同化的迹象，他们的防御才会松动。”
我心头一震。
难怪他刚才表现得如此反常，那种冷漠、那种机械般的回应，甚至那些关于“记忆是否真实”的质疑……
原来全是他演出来的。
“但他们的计划比我想的更激进。”丁致远走向屏幕，目光落在不断跳动的数据流上，“他们不仅想上传我的意识，还要用纳米技术重构我的身体，打造一个真正的永生个体。这意味着……不只是意识存在，而是整个生命形态的升级。”
“听起来就像造神。”林若兮皱眉。
“是造傀儡。”丁致远冷笑，“他们想要的是一个永远服从命令、不会动摇的存在。”
柳思思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问：“那你呢？你现在……还是你自己吗？”
丁致远看了她一眼，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坦白道，“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只要我还有一点自我意识，我就不会让他们得逞。”
话音刚落，警报声再次响起。
“融合程序已启动。”韩东脸色苍白，“系统开始尝试连接其他副本！”
丁致远迅速操作终端，调出权限结构图。
“他们的漏洞就在这里。”他指着一处数据节点，“系统的权限转移机制有一个短暂的时间窗口，在主副本与副副本之间切换的那一刻，控制权会短暂开放。”
“也就是说……”我立刻反应过来，“你可以趁机夺取权限？”
“没错。”丁致远点头，“但这需要精准的操作和时间窗口，一旦错过，系统就会自动锁死，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
“那就动手吧。”柳思思坚定地说。
丁致远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主控台的接口上。
“我会引导系统进入假性融合状态，让它误以为我正在接受上传，争取一分钟的时间窗口。”他说，“你们的任务是在这期间摧毁核心存储区。”
林若兮立刻打开战术背包，取出一枚高能爆破装置。
“交给我。”她冷冷地说。
“等一下。”韩东忽然插话，“还有一个问题——如果系统察觉到融合失败，会不会直接激活副体？”
丁致远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
“这就是我要赌的。”
话音落下，他猛然按下执行键。
一阵剧烈的电流波动从主控台爆发出来，整个房间的灯光忽明忽暗。
“融合协议启动。”冰冷的合成语音回荡在空气中。
丁致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渗出冷汗，但他仍然咬紧牙关，继续输入指令。
“现在！”他对林若兮喊道。
林若兮立刻冲向存储核心区，韩东紧随其后。
我则站在丁致远身边，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出现异常——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隐隐泛起银光。
“你还撑得住吗？”我紧张地问。
丁致远咬着牙，声音低沉而坚定：“还有一分钟……只要一分钟……”
我握紧拳头，心中默默倒数。
可就在这时，柳思思突然惊呼：“不对劲！他的脑波频率在急剧变化！”
我猛地转头看去，只见丁致远的身体已经开始轻微抽搐，皮肤下的银线越来越多，如同血管一般蔓延开来。
“他们在强行推进纳米重构……”丁致远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能再拖了……快……”
我冲过去扶住他，却发现他的体温正在急速升高。
柳思思扑上来，颤抖着抓住他的手：“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好！”
丁致远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依然保持着微笑。
“别担心……我还没输。”
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金属蓝光。
下一秒，他的身体猛然一震，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剧烈颤抖起来。
而我们，才刚刚踏入这场战争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