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屏幕，母亲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穿了我记忆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致远，今天是你五岁生日……爸爸说，你会是我们最重要的成果……”
我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柳思思站在我身边，她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似乎想给我一点温度。
韩东在旁边低声自语：“这段视频的画质太老了，但技术标准非常高……这种编码方式只有十年前军方实验项目才会用。”
“继续放。”我说。
画面一闪，镜头拉近，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女人出现在画面中央。
她面容清瘦，眼神却极为坚定——是林婉秋，也就是我记忆中的“母亲”。
她站在一块透明的隔离板前，身后是一个巨大的脑机接口装置，密密麻麻的线路连接着一具小小的躯体——那是个孩子，约莫五岁的模样。
“001号样本已进入适应期，意识融合进度87%。”
我的心猛地一沉。
“001号样本”？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林若兮和安雨桐，她们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神情凝重。
“样本？”我咬牙，“他们把我当成了什么？！”
视频继续播放，林婉秋继续说道：
“‘镜像计划’的第一阶段进展顺利。通过神经信号同步与量子纠缠模拟，我们成功将原始意识映射至新载体，并维持了基本认知功能。目标是实现人类意识的非物理延续……换句话说，让人类摆脱肉体的限制。”
“这是……意识上传？”安雨桐震惊道。
“而且是早期版本。”韩东补充，“但他们已经做到将一个人的意识，转移到另一个身体中？”
“不是转移。”林若兮摇头，“是复制。或者说，融合。”
“那我到底是谁？”我喃喃。
我从小以为自己只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后来才知道是王哲远教授收养了我。
可现在，这个视频告诉我，我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某种实验产物？
我感到一阵晕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如果我真的已经是他们的一部分……那我还算是我自己吗？”
没人回答我。
我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继续。”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场景。
这一次，是一间更加现代化的实验室，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神经网络模型和人格分裂数据图谱。
林婉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焦虑：
“第二阶段正式启动。我们将尝试多重人格分离控制，以应对不同环境下的决策需求。目标是制造一个能同时处理海量信息、预测未来趋势、并做出最优选择的超级个体。”
“这就是他们的终极目标。”安雨桐低声说，“一个完美决策者。”
“神。”韩东补充了一句。
我盯着屏幕，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为了正义而生的。
我不是普通人偶然觉醒的天才侦探，我是他们设计出来的“工具”。
而那个“终焉之眼”的能力，恐怕也只是这套系统的一部分。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柳思思突然开口，“既然你是他们的造物，为什么还会反抗？为什么会一次次破坏他们的计划？”
我怔住。
“这说明你并不是完全受控的。”她看着我，语气坚定，“你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我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
“也许我不完全是‘人’，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变成他们想要的那个‘神’。”
韩东叹了口气：“问题是，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些，接下来怎么办？他们是不会让我们继续活着的。”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所以我们要比他们更快一步。找出‘第二阶段’的真正核心，摧毁它。”
安雨桐皱眉：“但问题在于，如果我们找到的是我们的起点呢？如果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整个计划的一环呢？”
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童年的孤独、街头流浪的日子、第一次破解案件时的兴奋、遇见柳思思时的心动……
那些都不是假的。
即使我是实验的产物，但我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就算我是他们制造的，我也不会成为他们的棋子。”我睁开眼，语气坚定，“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工具’，也有自己的意志。”
柳思思轻轻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声道：“你不需要成为神，也不需要拯救所有人。只要你在……就够了。”
我抱紧她，心中某处重新燃起火光。
命运或许早已写好剧本，但我仍可以选择如何演绎。
而这，就是我的反击开始。
我盯着屏幕，良久没有说话。
画面已经黑了，但那些影像和话语却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海里。
林婉秋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第二阶段正式启动……多重人格分离控制……完美决策者。”
我不是人，而是计划的一部分。一个被设计出来的“工具”。
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可就在这时，柳思思轻轻从身后抱住我。
她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那样静静地抱着我，像是要把我从深渊边缘拉回来。
她的声音柔软却坚定：“你不需要成为神，也不需要拯救所有人。只要你在……就够了。”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我知道她不是在安慰我，而是在提醒我——无论我是谁，不管我来自哪里，我的选择、我的行动、我的意志，都是真实的。
我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句“‘镜像计划’第一阶段进展顺利”。
他们以为我是他们的样本，但我现在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工具，而是他们的终结者。
“韩东。”我开口，语气平静但带着不可动摇的决意，“视频里的坐标和时间戳还能还原吗？”
韩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迅速调出数据。
“可以，这段视频虽然老旧，但隐藏的信息量非常大。刚才我已经提取了一部分……定位显示，最后一个实验点可能位于城市地下，靠近旧地铁隧道废弃段。”
“旧地铁？”林若兮皱眉，“那里已经被封了十几年，早就成了城市传说。”
“正因为没人敢去，才适合藏东西。”我说，“我要找到他们真正的核心实验室，毁掉‘第二阶段’。”
安雨桐看着我，欲言又止：“可是……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你的起点呢？如果你本身就是整个系统的一部分，那你的反抗会不会也是他们设计好的？”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再次刺进我心里。
但我很快抬起头，眼神坚定：“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再让他们掌控我的未来。我可以是他们的产物，但我不会是他们的傀儡。”
柳思思轻声道：“我们陪你一起。”
我点了点头，环顾众人。
“这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反击。”我说，“我们要做的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
韩东如果我们现在不动手，等他们完成意识分裂测试，我们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那就别再犹豫。”我站起身，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这一次，换我们先动手。”
林若兮递给我一份地图：“这是城市地下结构图，旧地铁线确实延伸到那段区域，但入口早已封闭，而且有大量未知设施分布其中。”
“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在怕什么。”我说。
韩东打开电脑，调出一张复杂的卫星图像与地底扫描图层叠加的画面，快速比对后，指着一个位置：“这个点位值得怀疑。它正好处于一段废弃隧道与地下排水系统的交界处，周围没有任何官方备案建筑，但热成像显示，这里常年维持恒温运作。”
“秘密研究所。”我低声说，“他们藏得够深。”
“问题是，怎么进去？”柳思思问。
韩东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们会防得住我？我已经找到了几条未被监控覆盖的路径，其中一个通风口几乎就在我们的正下方。”
“那就从那里开始。”我握紧拳头，“这次，是我们先找到他们。”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转头看向众人。
“随时待命。”林若兮点头。
“我在后面给你们开路。”安雨桐补充。
“我会带你们进去。”韩东竖起三根手指，“三条线路，三条命。”
柳思思站在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别忘了你是谁。”
我笑了：“我就是我。”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站在城市的高空之上，脚下是无尽的黑暗。
我曾经无数次梦见自己飞翔，但每次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下来。
这一次不同。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恐惧。
我缓缓张开双手，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然后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梦境深处响起：
“欢迎来到第二阶段。”
我猛地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