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脑髓里来回穿刺。
眼前的屏幕忽然扭曲成了一团模糊的光斑，耳边响起嗡嗡的噪音，像是某种高频信号正强行灌入我的意识。
“致远？你怎么了？”柳思思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惊慌。
我想开口说没事，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我已经不在安全屋了。
——而是回到了那个地方。
破败的街角，潮湿的水泥地，头顶挂着一盏闪烁不定的老式路灯。
风吹过时，垃圾袋在地上翻滚，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记得这里。
这是五年前我最落魄的时候，蜷缩在这条巷子中，被背叛、被欺骗、甚至被昔日的朋友亲手送进一个非法囚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我刚毕业，误信了一个自称是投资公司老总的骗子，把攒下的几万块全投了进去。
结果不仅钱被骗光，还因为签署了所谓的“合作协议”，被对方陷害成了诈骗案的嫌疑人。
那群人把我关在一个地下室整整三天，拳打脚踢，逼我签下一堆伪造的合同。
后来……是我自己逃出来的。
靠的是冷静和观察，也是那一夜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是你努力就会有回报，而是你要学会看穿人心、识破谎言，才能活下去。
但现在，这一切却再次在我面前重演。
“你们以为自己赢了？”我咬紧牙关，盯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会冲出来，把我按在地上，开始新一轮的殴打。
但这次，我不打算再被动承受。
我猛地转身，试图逃离，却发现这幻象已经将我彻底包围。
无论我怎么跑，都绕不出这条巷子。
“这不是真的……”我喃喃自语，“这是‘镜像’在攻击我的精神世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丁致远，醒醒！”
我猛然回头，看到柳思思站在我身后，穿着白大褂，神情焦急。
“思思？”我愣了一下。
她朝我伸出手：“别相信你看到的一切，那是假的！快醒来！”
可还没等我靠近，她的身影突然扭曲变形，变成了另一个我。
他穿着黑色风衣，嘴角挂着冷笑，眼神冷漠得不像人类。
“你不是真正的你。”他说，“你以为你在对抗他们？其实你只是他们的实验品。”
我心头一震。
“闭嘴！”我怒吼。
他却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能看见过去发生的事？为什么你的洞察之眼会在那一刻觉醒？你根本不是天赋异禀，你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插我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难道……真是这样？
不，不对。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起那段经历。
那天我之所以能看清真相，是因为我在极度愤怒和绝望下，触发了某种潜意识的本能反应。
而之后每一次使用“洞察之眼”，都是基于真实的现场线索，并非凭空幻想。
“你不是我。”我冷冷地看着他，“你是‘镜像’制造出来的幻影。”
“也许吧。”他耸肩，“但你能分清真假吗？现在你是在现实中挣扎，还是已经永远困在这片数据海洋里？”
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这时，外面传来韩东的声音：“不行！信号还在持续增强，他的脑电波已经接近临界值！”
“林若兮！快切断电源！”安雨桐喊道。
“来不及了！”林若兮声音急促，“必须物理隔离服务器主板！”
紧接着，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额头冷汗直流。
柳思思蹲在我身边，手里拿着一只注射器。
“你还好吗？”她问，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喘着气点点头：“我……我还活着。”
“差点就救不回来了。”韩东抹了把额头的汗，“刚才我们发现信号源竟然是藏在本地一台备用服务器里，已经被植入了深层代码。我们切掉了主电源，但传输链路已经启动了一半。”
“林若兮直接砸了主板。”柳思思补充道，“这才中断了信号。”
我坐起身，身体还有些发虚。
但我能感觉到，刚才那种被控制的感觉正在逐渐消失。
“‘镜像’没有放弃。”我说，“他们在用心理渗透的方式攻击我，想让我怀疑自己。”
柳思思握住我的手：“你不该一个人扛下这些。”
我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向窗外。
天色已暗，远处城市的灯光在夜幕下闪烁。
我低声说道：“他们既然敢玩这一套……那就让我也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意志对决。”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帷幕。
我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湿透了衣服。
眼前的世界像是刚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一样，一切都在微微颤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场意识战场的余波。
“致远……”柳思思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她依旧蹲在我身边，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不放心。
我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脑海中，“镜像”的那句话仍在回荡——
“你根本不是天赋异禀，你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可我知道，我不是他。我是我自己。
“我没问题。”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韩东靠在桌边，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刚才真是惊险，差点就……你知道吗？那个信号源隐藏得太深了，要不是林若兮果断砸了服务器，你现在可能还在他们的意识陷阱里打转。”
我缓缓坐起身，靠着墙，看向正在收拾仪器的安雨桐：“情况到底有多糟？”
她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神情凝重：“我已经比对了数据，‘镜像’项目的受害者名单中，几乎所有人都接触过‘观测者’项目的核心资料。”
“观测者？”我皱眉。
“一个被军方封存的实验项目。”柳思思接话，“据说是为了研究人类大脑的极限反应和意识投射技术。但后来因为伦理问题被终止了。”
我心头一震：“也就是说……‘镜像’不是随机挑选目标，他们在找某种特定的大脑结构或者思维模式？”
“没错。”安雨桐点头，“他们在寻找完美复制体。”
空气一时陷入沉默。
“复制体……”我喃喃自语，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个与我对峙的“自己”。
他冷漠、质疑、试图瓦解我的信念。但他失败了。
因为我没有放弃自己的过去，也没有否认自己的选择。
“他们想复制我。”我低声说，“不只是外表，是我的思维方式，是我的判断逻辑，甚至……是我的洞察之眼。”
“但他们做不到。”柳思思握住我的手，轻轻地说，“因为你不是程序，你有情感，有经历，有不可复制的灵魂。”
她的手温热有力，让我一瞬间找回了现实的真实感。
我睁开眼，直视着她：“他们想控制我的思维，用心理渗透的方式让我怀疑自己。但这次失败了。”
“下次呢？”韩东忽然插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安，“如果他们升级了攻击方式，我们还能及时察觉吗？”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站起身，走向窗边。
夜色已深，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街道上人影稀疏。
但在那片黑暗之中，我知道有一群看不见的敌人，正悄然布局。
“这不是结束。”我低声说，“这只是开始。”
我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必须搞清楚‘镜像’真正的目的。他们不只是想制造复制体，他们是在准备一场更大规模的行动。”
安雨桐点头：“我会继续分析数据，找出更多线索。”
“我来协助。”柳思思说。
“我会去查‘观测者’项目的旧档案。”我说，“如果真相藏在历史里，我们就把它挖出来。”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韩东忽然开口：“等等……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我们都看向他。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出那句令人脊背发凉的话：“如果我们身边，已经有人被‘镜像’替换了呢？”
空气骤然降温。
这个问题像是一颗石子丢进了湖心，激起了层层涟漪。
“所以……”我慢慢地说，“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彼此的身份。”
韩东点头：“我可以设计一套生物特征与行为模式比对系统，先从我们内部开始排查。”
“这很必要。”柳思思说，“如果连信任都无法建立，那就更别谈对抗‘镜像’了。”
我看着窗外，心中泛起一股寒意。
也许，真正的敌人，早就潜伏在我们身边。
也许，我们以为的同伴，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今晚之后，谁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我沉声说道，“包括我。”
我回头看向他们，目光坚定：“因为我们不知道，‘镜像’是否已经在我们中间，种下了分裂的种子。”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而我，必须成为那个撕开伪装、看穿虚伪的人。
无论代价是什么。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