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嘴上嘀咕秦飞是个怪人，心里却在嘲讽他是个傻瓜。
放着人人向往的清北大学不去，非得要去一个连校舍都没有的农学院。
就算你想为家乡做贡献，清北大学毕业后不也一样吗？
说不定贡献更大呢。
秦飞自然不知道眼镜男的想法，其实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去在乎。
两世为人，如此选择，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趟列车是逢站必停的慢车，如果正常运行到达省城的正点时间是后半夜十一点二十分。
然而，自从离开富县车站后该趟列车就一直晚点。
此刻已经是早晨六点多了，列车的早餐车都开始营业了，可是距离终点站——省城，还有一个多小时。
旅客们也开始从自己的包裹里，往外掏吃食。
麻脸嬉皮笑脸地对佟敏说道：“这位女同志，我请你们娘俩去餐车吃早饭啊。”
佟敏看了对方一眼，没有搭理他，但厌恶之情非常明显。
麻脸被撅，觉得非常没面子，把气撒在了郭晓凯身上。
因为郭晓凯屁股多占了点地方，麻脸便借题发挥。
“我说，你看看你都挤哪来了？素质真差！老倒子就是老倒子，狗肉永远上不了席面。”
郭晓凯当时就急了：“你麻痹，再说一句？”
“我说素质低有错吗？看看你张嘴就骂人。”
“我兄弟骂的可不是人！”秦飞一把掐住了麻脸的脖子，“再满嘴喷粪，信不信我把你狗舌头割下来？”
“咳咳咳……”麻脸想用双手扒开秦飞的大手，却无动于衷。
眼镜男赶紧劝秦飞：“同志，同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秦飞自然不想出人命，但也不想轻易发过麻脸：“赶紧给我兄弟道歉！”
麻脸一张坑坑洼洼的脸，已然憋得发青。
眼镜男两手抓着皮包，对麻脸道：“你这个同志，说话真是太难听了，赶紧道歉吧。”
麻脸连连点头，意识表示同意。
秦飞这才松开对方。
麻脸连续咳嗽好几声，对郭晓凯鞠躬道歉：“同志，对不起。”
郭晓凯白了他一眼：“今天我们哥俩心情不错，要不然，哪怕你道歉也不会轻饶你。”
“你们两位同志就是大度，不跟狗一般见识。”佟敏说道。
“你！”麻脸气得直翻白眼，“你骂谁是狗？”
“你什么你，我说你了吗？见过捡钱捡物的，没想到还有捡骂的！”佟敏长了一张不饶人的嘴。
麻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气哼哼地坐在了位置上，一张麻脸涨得不是好色儿了。
就在这时，孩子也醒了。
郭晓凯出去方便了一下后，甩着两只湿湿的手回来了。
秦飞从裤兜里掏出手绢递给他。
郭晓凯擦干手，打开自己蓝色的包裹，从中拿出几张葱花饼。
递给秦飞一张后，又递给佟敏母子二人各一张，佟敏说啥也不要，但是没有阻止儿子。
小家伙也是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郭晓凯又给他一个盐鸭蛋。
孩子更高兴了，吃得也更香了。
秦飞见状不禁又心生感慨。
这时的孩子日子过得有多清苦，一张葱花饼一个咸鸭蛋就乐成这样。
后世的孩子们跟现在的孩子比起来，真是生活在蜜罐里啊。
列车终于抵达了省城。
众乘客纷纷下车。
秦飞突然闻道一股呛人的味道。
原来是麻脸来到了他的身前。
麻脸比他矮半头，脑袋正好在秦飞的鼻子底下。
那股呛人的味道是从麻脸的头发上散发出来的。
麻脸老半天才把帽子戴上，味道才小了点。
佟敏带着孩子，还拿着大包小裹的三四个包或者兜子。
秦飞与郭晓凯帮忙，分担了一下佟敏的辎重。
最重的口袋是粮食。
显然是佟敏从农村舅舅家带回来的。
这个年代，城里吃粮食都是定量的，一般家庭都不够吃。
乡下有亲戚的都会给城里家亲戚捎上一些粮食。
佟敏不停地向秦飞二人表示感激。
秦飞挥挥手示意对方不用客气。
省城是终点，所有的旅客都下了车。
可谓是浩浩荡荡。
旅客们一个跟一个鱼贯而出。
检票口只打开了三个。
显然有点拥挤。
“各位旅客，请把票准备好。”车站检票员手持无线喇叭筒，不停地提醒大家。
麻脸走在秦飞、郭晓凯以及佟敏母子的前面。
眼镜男则是走在他们的后面，怀里仍是死死地抱着皮包。
“请大家不要拥挤！把票准备好。”一个女检票员大声喊道，“行李超重的到旁边称一下分量，再检票出站。”
“大家一定要自觉称重啊，要是想蒙混过关，被我们发现就要受罚了啊！”
听到工作人员的提醒，有觉得自己带东西多超重的，主动去边上的秤上称重，确实超重了便补票。
当然也有不自觉，想侥幸蒙混过去的，结果被揪了出去，不但过秤补票还要被罚款。
佟敏庆幸遇到了秦飞和郭晓凯二人，不然，她的东西肯定会超重。
但因为秦飞二人平均，佟敏的东西便不会因为超重而补票，甚至被罚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麻脸突然放慢了脚步。
原因是，他与秦飞几个人的中间加进了几个人。
麻脸侧一下身，一挥手：“你们几个先走。”
等秦飞几个走近了，他才继续往前走。
见此一幕，秦飞微微一愣：这家伙要搞什么鬼？
“这位旅客你的票呢？”检票员拦住麻脸问道。
“我的票在后面。”麻脸扭过脸向后面望去。
秦飞了然，这个家伙原来想逃票。
“后面？那你在边上等一会儿，等和你起的旅客拿出票来再出去。”检票员淡淡地说了一句。
“检票员同志，我有急事，需要先出去，你看……”
检票员却根本就不搭理麻脸，而是对其他旅客道：“票都拿出来啊。”
说着，她接过一个旅客中的车票，撕了一下又还给对方。
有不要票的，她就把票撕毁后扔进旁边的箱子里。
“喂，这位同志，你同行的人呢？”检票员看着麻脸问道。
麻脸指着佟敏和孩子：“我和那娘俩是一起的，票在哪个女同志手里，我可以出去了吧。”
“等一下，我看到票再说。”检票员斩钉截铁，一点空子也不让麻脸钻。
佟敏抱着孩子来到了检票口处。
检票员问道：“这位旅客，他的票在你手里吗？”
佟敏看了麻脸一眼：“他？不认识！”
这时，秦飞走上前，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