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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来报“将军,此去东北三十里外有一队人马异动,目前情况不明。”

吕惠卿示意道“尽快弄清楚此队人马来历。”那人即刻飞奔而去。

吕惠卿用半问语气对高骠和唐国昌道“三十里外有人马异动,到底是什么人?”

唐国昌道“从方向上判断,此必为灵州分兵而来,应是宗泽狄少云领兵。”

高骠也言道“对,此队人马必为灵州守军,正来解临洮之困,将军,此地向西经过白石山乃是进取临洮城的最近道路,宗泽之旅必然要经过此地,吾等何不在此等候,合兵一处。”

唐国昌亦言“吾等所领之士,乃是华阴,华州,渭南,临潼,万年多处征招之士,所谓将不识兵,兵不识将,难以协调耦合,战力受阻严重,贸然前行,不仅不能解临洮之围,可能还会添上吾等性命,不如等宗泽一起,杀将西夏人马而去。”

吕惠卿同意道“汝二人言之有理!只是临洮城守军危在旦夕,刻不容缓啊!”

唐国昌道“现在须先弄清城中虚实,而不是贸然出兵。试问天时地利人和无一所知,便是神兵也难取胜!”

吕惠卿只得应允暂时屯兵于渭堡。

夫戎应了李秉藏的军令,沿临洮城外向南而去,要不然真的与吕惠卿的人马碰了个正着。虽然可以提前得知宋援兵已至,不过就凭夫戎的几百人的探子兵与吕惠卿的一万五千人对阵,估计早就被杀没了,还能去南门夹击章淳吗?但是城内的李秉藏却因夫戎南去而错失宋朝援兵已至的消息,这结果就难断了。

不多时,正有探马来报“将军,东北方向正是宗泽,狄少云所领灵州守军,足有五六万人!”

吕惠卿拍起了自己的大腿叫道“好呀!此番,临洮城得救矣!”

唐国昌,高骠听之喜笑颜开,一扫愁云阴霾。因为吕惠卿所领的一万五千兵马,都是东拼西凑而来,可想而知其战斗力必然拉垮,说不定并不能解临洮之围,而现在看来,这些完全不必担心,因为宗泽和狄少云所领的灵州兵马正是和西夏人战斗过的老兵,战力自然不消说。

吕惠卿问那探子“宗将军,狄将军现在何在,所领之兵何时到达此地?”

那探子回道“宗将军,狄将军在距离此地二十里之外,早已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当得知吕大人已至,正加速而来,预计前锋营傍晚时分即可达到。”

吕惠卿大叫道“好呀!有宗泽狄少云领兵,老夫果然可以放心矣!”

众人欣喜的等待之。

再说李秉藏矣!正在临洮城中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俨然忘记危险就在其后!他只是一心想取宋之地,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然在宋境,随时可能被反包围,被消灭。不过现在最为难过的是章淳,他所领的兵马已经所剩无几,消息闭塞,音讯断绝,宋军疲态尽显,若是援兵再不来救,只恐怕……

再晚些时刻,吕惠卿所派的几路探子皆已回营,一人道“将军,临洮城北只有稀疏敌寇,不见宋人。”另一人道“将军,敌人已经攻占了整个临洮城,只余南城门还在章将军手中,可是南城门已是危在旦夕!”又有一人来到军帐报道“吕公,章将军有兵至说其多处负伤,再不营救,命恐休矣!”随同而来的还有一个章淳派出的求援探子。

只见那探子也已经疲惫不堪,满身血污。

吕惠卿急问此人“宋军诸将如何?”

那人回道“我大宋军已经抵挡不住夏人的进攻,盼援军早来。晏秋将军自留阻击敌军,生死未卜。其他诸将也已经死伤过半,希望将军早日搭救。”

吕惠卿指着此人道“能力战西夏的都是壮烈之人,此为我大宋英豪也。”

那人面露羞涩的答道“惭愧,吾等没能守住临洮城!西夏人个个都皆是强悍粗壮之辈,我宋人难以招架,章将军本想依托临洮城防以作待援之策,孰料临洮城防年久失修,那日西夏人又像疯子一样。吾等终于不敌夏人。且战且退,如今只剩临洮南城门还在章将军手中。若是没有援军,恐怕城亡只在旦夕之间。”

吕惠卿安慰道“援军已至,当即刻救汝等于水火!”

那人突然道“章将军命我带一血书,请将军过目,”说完从贴心的内衣之中掏出一尺见方白红相间的血书。

吕惠卿颤抖的手接过血书,感动的道“这是章子厚(章淳,字子厚)的血!”缓缓的解开看之:

“宋人身死长祭临洮城,莫忘我血溅染将士魂!”

吕惠卿道“章将军壮哉矣!”

正在说之间,帐外来报“宗泽已至!”

只见宗泽和狄少云大踏步的走入军帐,遇到吕惠卿便拱手道“吕公”又分别向唐国昌,高骠示意。

唐国昌,高骠拱手回礼。

宗泽也不多作客气便说道“吕公,此次吾等奉章楶老将军之命前来临洮救援,所领灵州神兵五万,途又经会宁,陇下添丁一万,全由将军指挥!”

吕惠卿俱言城内实况。

众人感慨,“没想到敌势汹汹,晏秋已毕。”

宗泽道“吕大人,吾等当火速赶往救援,刻不容缓。不知救城之策是否已经拟定?”

吕惠卿言“因此前未知你携多少兵马,还未作尽善之策。”

宗泽道“那吾等当即商议对策。”

吕惠卿急让人拿出临洮的城防图。

吕惠卿对着图道“目前临洮城各坊各市均在敌手。不过还好南城门还在我宋军手中,吾意在绕道南门救援章淳将军。”

宗泽道“从南门入非上上策也,所谓口小而人多,若是吾等不能快速入城则达不到救援之目的。你看,临洮城虽然房屋众多,街巷纵横,但其中所能容下的兵马应该不过区区之数。若吾等从南门入,西夏人必然向北遁逃,他日又会卷土重来。我看吾等大军当从北门入,断其后路,必让其有来无回。”

吕惠卿道“宗将军所虑也有道理,不过吾认为还是留夏人一条活路,老夫毕竟一把年纪,不可杀孽太重。”

狄少云道“何不来个围城之策,让临洮城成为夏人的困兽之城,逼其投降。吾等只需在东南西北四面围城,让南门所有人等撤出临洮城。只需时日,便可不战而胜。”

那章淳派出的探子急忙出言阻曰“不可呀!现今临洮城内除南城门章将军正面对敌以外,城内沟巷瓦砾之间还藏有数千宋人,若然围城,这些人将不可轻易逃出,恐成西夏人的待宰羔羊。胡人野蛮,饿极可食人,苍天泯怒啊!”

众人听之潸然下泪,内心感慨“围城之法也是太过悲壮!”

狄少云又道“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人,此不过是权衡取舍罢了。”

唐国昌道“围城之策不可取并非权衡取舍一因,围城则需分兵,让八万人分兵四处,每处只有两万人,只要西夏人往一处攻之,未必能防得住!西夏人善攻也善逃,若是围不住,还让其逃了,岂不成了笑话!”

宗泽道“围城之策太过耗时,且不能等多久。这可是八万兵马,则需靡费多少粮草。”

吕慧卿道“如今之势,兵贵神速。章淳还在等吾等相救!我看其他皆可抛弃,只需救得宋人性命。杀得西夏一人,便要添上宋人一条性命,此乃折本之买卖。”

狄少云见众人都不愿意围城,内心极为撩躁,“吾意在全歼敌军,让其再无回天之力。倘若让其逃出,他日必会卷土重来,又得让我大宋靡费军资防守,不如一劳永逸的永除此患。”

宗泽也道“若让这些西夏人逃走则后患无穷。全然歼之,方可震慑其主。”

唐国昌言“将军,据探子来报,临洮城北门外仅少许敌军,我看西夏人大部分都在城内,此乃孤军深入犯兵家之大忌,此时不除,更待何时。吾以为可采用东西拱卫,南北夹击之法,迅速向城内推进。东西二门为偏门(其实并不是小门,只是东门同往汴京,西门则往汉中,西夏人要想逃跑,必然是往北),西夏人极少会往东或往西。吾等只需在北门布下重兵阻击,再以南门冲杀,必然奏效。”

高骠补充道“敌军尚未发现吾等援军已经至,正可大展军技!”

吕惠卿即道“既然如此,那吾等就在此下令。两方人马合兵一处,共八万人。骠将军率领轻骑五百人先往西门阻击,而后步卒两万,悄悄影随。唐国昌,宗泽率众两万人潜入北门,于拂晓时分必须到达北门,即刻作阻敌之状。狄将军率一万人越白石山,于东门外阻击,不可入内,只需将敌人阻在城内。吾则帅四万人(三万五千人)亲自去南门营救章将军。即刻动身!”

只见高骠随即就带人冲出营帐,挑选好的战马骑兵五百人,因为高骠阻击地点是临洮城的西门,高骠需要绕北道而进,所以即刻出发,不多时即消失在夜晚的尘烟之中。唐国昌宗泽也不敢马虎,随即准备兵马前行;吕惠卿也不敢怠慢,只有狄少云可以慢吞吞的驱往近在咫尺的临洮城东门。

李秉藏此刻正住在止战亭,因临洮城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宋人在城内建设止战亭,以告慰先人后人,不过也只是……此为城中至高处,李秉藏正好临高而观四方,有一种天高为王的错觉,李秉藏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尤其是俘虏了晏秋此等宋国大儒,对夏国来说,晏门皆算大儒,但实际上偏偏这个晏秋是个草包。李秉藏欣喜俘虏的是晏门之后,就算是回到兴庆,吹牛资本也比别人高许多。西夏国那些早识汉文的上层官员、宗族很看不上李秉藏这种傻大黑粗的皇族。李秉藏只要学得晏秋的十分之一,便可得志于西夏朝堂。所以李秉藏想着想着便迫不及待的命人再去把晏秋带来,即是想像宋人一样谈诗论赋,而此时已近夜半时分。

那下官刚刚出得止战亭,便有探子来报,“将军,不好啦!城北有宋军动向,数目不多,但如风般的掠过了北城门。”估摸着应该是高骠领的五百骑兵惊动了西夏的岗哨。

李秉藏先是一惊,不过听说数目不多,以为是疑兵之计,就没当回事,只是稍稍的说了句“敌众未明,莫要过分惊慌!”而后挥手示意其下去。

晏秋极不情愿的被带到了止战亭。

李秉藏奸邪又显尊重的道“晏大人,你看这止战亭前的月色正映衬了春日里的繁华,烛火惺忪之夜,李某未眠,不知大人是否也未眠。”

晏秋紧皱眉头,且十分不屑的道“家国沦丧,晏某不敢长寐!我乃是被俘之人,无此雅兴欣赏这此美景,还在等待受死。”

李秉藏阻曰“唉!大人何言‘死’,难道宋人高楼向来都是折人性命的吗!”

晏秋不屑道“将军,这中原的繁华来之不易,筑此高台,旨在止战!望将军能明先人之志!”

李秉藏道“想我‘圣天可汗(李世民)’所创下的基业,就只剩下这楼台了。”(西夏李氏一直以李唐后裔自居)“此处巍峨秀丽,夜晚灯火撩人,真是一处佳境,我若在此荣登大宝,可复李氏雄风,还请晏大人出任宰职,意图雄起东方,到时可以割汴京给你。”

晏秋听了这话内心寻思“这李秉藏哪里能明白先人的遗志,止战却还战,胡性不改呀!”

李秉藏见晏秋不言,似又思索,遂问道“晏将军是否打算辅佐鄙人成事?”

晏秋恨恨道“李将军,你们西夏国野蛮成性,数百年来侵占我宋土不断,掳掠汉人的财富数以万计,如若助你,岂非是助纣为虐,晏某绝不相从。”

李秉藏哈哈笑道“难道晏将军不怕死!”

晏秋大义凛然的道“死也乃是宋士归宿,晏某不惧!”

李秉藏笑道“哪里能让将军死,这天下,没有学识之人,在哪里都形同蝼蚁,不论宋人还是夏人,皆似人间过客,留不下姓名。杀他一百个,也无关痛痒。可是晏将军不一样,贵为宋国将军,又是名门之后,死可令宋夏之间蒙仇,死不得!”

晏秋略带骂声的回应“将军还是杀孽太重,这人间,人人平等,汝却勾心枉为尊上,还是早早返回大漠黄沙之间,以免人间生灵涂炭!”

李秉藏也不生气,反而略带奸邪的笑道“将军,你可知这中原有一句老话,‘受气乃君子,无毒不丈夫’,古往今来英雄之君,哪一个能信义,仁义皆付高者。你们汉人书言,高祖笞韩信,秦王(李世民)死兄弟。若是没有这等杀伐之功,大汉早崩,李唐或亡,能成雄主者,绝不能心慈手软。”

晏秋道“既然你无仁慈之心,何不了结于我,也好让我为大宋流尽最后一滴血。”

李秉藏微微讽刺道“你们这些汉人,还是迂腐与酸朽,非要为一君一国搭上性命。”

晏秋道“李将军身为西夏一臣子,却要图僭位,难怪有此信念!”

李秉藏道“非也,吾乃为开疆拓土之君,并非欲取兴庆府君位。若论忠孝,吾比汝朝太祖皇帝可要高上一筹。”

晏秋回应道“你可是让宋土上的千万黎民百姓受尽劫掠之苦,而我朝太祖皇帝可是令中原安定百年,国不再分崩离析,百姓得以安定,才为天下仁主。”

李秉藏道“太祖杀伐数个国家,也曾让别国黎民百姓遭遇横祸也。”

晏秋回道“太祖行的仁政,所到之处天下仰服,无为是刀兵。”

李秉藏笑道“哈哈,太祖之所行,你真见得!你们宋书所云,乃是后辈粉饰,你且不能信之。所谓诓骗就是你们宋人喜欢玩的把戏。我们西夏人向来都是强者为王,天下归仰。”

二者略有争吵,但是相对和谐,就这样持续了个把时辰,忽然又有人来报,“将军,北城门外有大军异动。”李秉藏听之方才紧张起来。

晏秋见状哈哈大笑“你看,宋军即刻就可杀到,你且还不杀我!”晏秋这算是视死如归了吧,其实不然,这应该算是一种激将法。

李秉藏皱着眉头命人把晏秋带下去。对于晏秋,李秉藏是不想杀的,不过情有所急,到底如何且看分晓。

李秉藏急命人去北门查看实情。

原来是高骠所领的两万步卒,正悄悄的经过北门,这北门与止战亭一来一回的禀报,早已耽误了不少时辰。

又有人来报,“将军,宋军有大队人们从北门穿行而过,并未停留。”

李秉藏道“这宋军傻了,这么多人却不来夺城!只穿行而过,莫非带错了方向。”

旁边有谋士道“会不会只是一般的路过?”

李秉藏心中一嘀咕,觉得大事不妙,这么多宋军只是经过北门,却没有停留,必然是围城之策,急忙问“北城门外,还有几许敌兵?”

那回报之人道“目前空空如也。”

李秉藏惊急叫道“快快快,随我出城。”看来他已经料得宋军围城计策。

旁边谋士道“晏秋如何处置?”

李秉藏急道“一起带走!快快快!”

就这样,那谋士穿过几个长廊,把晏秋抓起来带走。这晏秋也提刀弄棒之人,哪里肯配合,尤其是其刚刚睡下,还没穿好衣服就被李秉藏的属下抓走。宋人行,且须正衣冠,晏秋边走边整理衣服,拖拖拽拽磨磨蹭蹭又耽搁了好些时候。

李秉藏急得跟什么似得,看到晏秋后急忙命令出发。数十人轻骑骁行,也顾不得城中的数万(三万)西夏武士,不过他倒是想把这唯一的战利品晏秋带走。

然而李秉藏刚到北门口即听到大队兵马的声音,夜黑中,有万千脚步踏来,众人惊呼“迟矣!迟矣!”没错,北城门已经被唐国昌率领的两万宋军堵死,若是李秉藏带了三万西夏武士尚可与之一战,或者说不仅可以一战,而且还可能全胜,而当下之计,西夏人大都在南门内与章淳对敌,李秉藏遁逃只带数十人。

说将时刻,李秉藏等人看到宋军一望无际的火把,这次果真的明晃晃的直奔而来。原来是宗泽,唐国昌的二万人已经杀到。

李秉藏等人看到宋朝大军如此之势,只得无奈退回城中。

手下人道“将军,宋军势大,吾等如今却困于城中,如之奈何?”

另一人道“现在需想办法突围,北门里外全是宋军,吾等不能硬拼。西门外乃也有万千宋军,不可硬敌。东门还未知详情,料想也非易也。只有南门我夏国大军正与负隅顽抗的章淳血战。若能和我大军一处,尚有几分胜算。”

李秉藏听之突然后悔自己调离夫戎于白石山,导致自己一点警示都没有。为今之计只能冲向南城门与西夏兵马一同作战,因为他知道现在带这么几个人很难冲出重围,只有集所有人之力,才有一线生机,遂喊道“冲南城门,吾与众将同在!”

晏秋知道敌人现在已经乱了阵脚,随时有可能杀了自己,出于求生的本能其只能不动声色的跟在一个卫兵身后。

其时李秉藏的大军主力尚在,大部分都在南门内迎战章淳,西夏兵马听说青山王要来到阵前同战,士气大振,拼死冲击。章淳几乎快要顶不住了。

然而吕惠卿也率四万人来到南城门外,却遇一伙鬼鬼祟祟的西夏武士,不用想那就是夫戎所领的五百探子军。虽然这五百人个个精明强干,那也抵不住百倍于己的宋军。宋军自打发现这五百人到全部斩杀没有用到半个时辰,可怜夫戎也就如此命丧黄泉,也没能多表现一番,名字就被作者抹去了。

宋军紧急从临洮城南门入,会合章淳的兵马,吕惠卿看到满目疮痍的城内景象,内心格外的颤抖,大喊道“吾来之晚矣!吾来之晚矣!”

章淳闻说宋军援兵已到,顾不上满脸血污和灰尘,飞步的前往吕惠卿的跟前,大喊道“将军,下官该死,未能守住这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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