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阳敷完药后，苏丽蓉用绢帕轻轻将伤口包扎起来，感觉就像脖子上围了个围脖。
“陆国主，感谢你刚才的美言，差点让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陆耀兴呵呵笑了起来，周慕阳玩味看着他，嘴角也微微翘起，他知道一会自己的话会让陆国主笑不起来。
“陆国主，不瞒你说，当时在武威城，破阵的办法是我提出来的。”
“什么？是你？你...你居然......”
陆耀兴听闻之后，一下子涨红了脸，脖颈处青筋凸起，眼珠同样爆出，瞬间眼睛就变的通红，伸手指着周慕阳，但却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的转折点，也是他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失败，可是他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居然破了令一众顶尖修行者都无法破除的阵法，居然在他的人生中刻下一道无法抹灭的败笔。
犹如你辛辛苦苦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当你意气风发向所有人展示的时候，一只小蚂蚁居然让这座宫殿轰然倒塌。
周慕阳看着陆耀兴通红的脸，微微摇头，“陆国主，我也只是自救而已，那时的情况你比我清楚，对我来说只是无妄之灾而已。”
“自救，你知道你的死意义有多重要吗？”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你要灭掉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但与普通人相比你不是一样高高在上吗？你只是不习惯头顶还有人比你爬的更高而已，你那只是野心而已。为了你的野心，你居然要一城普通人的命，你够冷血的。”
周慕阳也怒了，自己师父就是死在那无妄之灾里，可以说他陆耀兴手上也沾着他师父的血，不杀你已经对不起自己师父了，你居然还有理了？
“你...你...我......”
“你想消除特权阶级，可你没想过吗，你就是很多人眼中的特权阶级，别人凭什么跪拜你，供养你，你高高在上，眼睛只知道向上看，你可曾看见那些匍匐在地之人？你可曾看见艰难求活之人？”
“是的，修行要天赋，要资质，你没有，但你已经有了无数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你看看那些凡人，他们一无所有，他们就该死吗？别把你的理想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一通怒吼，周慕阳似乎同样在发泄不满，不管是什么时代，不管是什么社会，阶级是永远跨不过去的坎，是永远弥合不了的矛盾。
“陆国主，你做错了，或许你的想法没错，但你的做法错了。你不应该用凡人的生命作为台阶，你不应该一棍子打死一船人。”
“我...我错了...吗？”
陆耀兴神色依旧很激动，但精神已经萎靡了下去，在他那个位置上，没人敢说他错了，没人敢指责他，更没人敢如此大声责问他。
周慕阳又想喝酒了，刚才太过激动了，伤口好像又裂开了，血已经渗出了绢帕，苏丽蓉用手按伤口，想替周慕阳重新敷药。
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大概半柱香时间，陆耀兴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树冠，叹了口气。
“杀了我吧，无论对错，我都不该活下去。”
周慕阳没有说话，他等苏丽蓉帮他重新包好伤口后才起身，走到陆耀兴身边。
“陆国主，于公，我是来追捕你们这些入侵者的，于私，我师父间接死在你的大阵之中，所以我应该杀你。但是，我现在不想杀你，你高高在上太久了，你看不见底层的真实情况，也看不到修行界的水有多深。我想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去走走看看，看看没有了特权后的生活是怎么样的，看看底层修行者是如何挣扎的，看看这世界的好与坏，再想想要如何改变。或许，或许以后我们会有相同的看法。”
陆耀兴一脸迷茫，抬头看着周慕阳，阳光在他身后星星点点撒过来，如同星光般耀眼。
“我...我回不去了，要我死的人太多了，狩御国，逸仙派，还有你们口中的那个神秘组织。”
周慕阳从怀里掏出千变狐面，递了过去。
“换个面孔，在这世界上再走走看看，不要把自己摆的那么高，好好感受下吧。或许某天我们再见面时，你我可以坐下喝一杯。”
“这...这是？”
周慕阳将千变狐面的作用和用法说了遍，陆耀兴依旧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盯着周慕阳在看。
他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他不清楚对方要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可以肯定，对方真的要放自己走，真的要帮自己，他那双眼睛不会说谎。
“你...你是谁？我至少要知道是谁给了我机会？”
“周慕阳。”
周慕阳说完转身走向大路，他的心其实也很乱。
走回赎罪之路后，周慕阳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天空。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作为国主他做的很称职，但到最后他又推翻了他所做的一切，丽蓉，有酒吗？”
“公子，我没带。”
周慕阳叹了口气，算了，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不用考虑太多的后果。
二人再次回到篝火位置，李犽还没回来，他听不到觅踪哨的声音，自然也不会盲目的去寻找。
临近中午时分，李犽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搞定没？”
“嗯，‘夜不收’的人中了圈套，还好我们去的及时，不过对方跑了。”
“我们需要协助‘夜不收’去追击吗？”
“‘夜不收’通知我们，防止双方误会，让我们中止追击，暂时在路边等待。”
周慕阳懵了，他们的追击是妖王的命令，何小小背书，‘夜不收’居然直接把他们踢出局了。
三人一时无语，周慕阳已经被误认为入侵者，已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了，李犽和苏丽蓉倒是可以继续追击，但李犽的缺陷太过明显，而苏丽蓉注重点不在入侵者身上。
周慕阳无奈，暂时终止任务吧，正好摸索下自己的金丹，最近要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根本没时间修行。
直到明月高挂，周慕阳被身边动静惊扰，退出修行。刚才带着赫赫游历下如星空般金丹内部，找到不少颜色各异的光点，只是暂时不知是何能力。
睁开眼，发现李犽和苏丽蓉站立着看向远方，周慕阳不解，起身看去，瞬间被惊的慢慢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