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就是立场不同,陈牧要是做了皇帝,以这位的性情,估计现有厂卫还得扩大一倍!
屁股决定脑袋脑袋,此言非虚也。
陈牧暗暗吐槽一番,缓缓起身,在众官身上扫了两圈,肃然道:“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眼下本官需要一名忠肝义胆的舌辩之人,替本官去蒙古大营,给彻辰汗当面传一句话,你们,可有合适人选?”
此话一出,不出所料,尽皆默然。
谁都不傻,这时候去蒙古大营,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谁的心腹手下,也不是这时候送的。
如果陈牧已经说一不二,那这个时候早就开始互相卖队友了,可如今陈牧刚到,谁给他这个面子。
陈牧等了片刻,见依旧没人主动请缨,抬手敲了敲案几:“周总兵?”
周策舔了舔唇角,苦笑道:“禀部堂,末将手下都是粗人,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更别说能言善辩了”
“嗯”
陈牧轻哼一声,将目光看向几个文官,那意思很明显,武将勇猛是应该的,文官呢,总不能也勇猛吧。
几个文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张悌出列道:“部堂,去蒙古为使,必是能察言观色能言善辩又胆魄雄浑之人,下官手下的一些书吏都是普通书生,写写文章弄弄公文还行,出使蒙古兹事体大,以下官察之,却无一人能胜此任”
这就是没有直属亲信的坏处,堂堂经略大人想动用几个人,竟然都会被推三阻四,陈牧那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冷笑数声,感叹道:
“堂堂辽东,在册军民数十万,乃九边第一重镇,竟畏惧蒙古鞑子如同洪水猛兽,怪哉怪哉”
此言一出,堂下文武羞恼之下纷纷变色,可也仅仅是不痛快,仍然无一人主动跳出请缨。
那位要说这些官儿,怎么敢这么不给经略大人面子,不怕被穿小鞋么?
还真不怕。
一来法不责众。
二来嘛,如果陈牧是将整件事交托指派给某一位官员,譬如对周策,命令他派人传话。那命令下来,周策咬着牙也得办。
可如此询问,自然没人会触霉头。
“嘶,大意了!”
陈牧此刻也反应了过来,此地到底不是山西,他暂时还做不到一言九鼎,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难道真的要让自己手下人去送死?
事情的转机往往来的猝不及防,就在经略大人僵在这之时,一声断喝从堂外传来。
“我去!”
话音落下,堂下已是一阵骚动,陈牧长身躯望去,就见一员顶盔惯甲的小将,奋力推开拦截的士卒,抢步上堂抱拳拱手,大喝道:“陈部堂,我愿意去蒙古为使!”
“嘿,我就说有英雄吧!”
陈牧眼前一亮,刚想开口,就见周策勃然变色,猛然出列喝道:“军国大事,岂容你在此撒野,来人,把他拉下去!”
堂下士卒不敢怠慢,立刻一拥而上,就要将那小将拉下去。
“住手”
陈牧一看这里面肯定有事,立刻高声阻拦:“都给本官下去!”
大头兵们哪见过这个,纷纷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分外尴尬。
毕竟一个是经略大人,一个是眼下最大的镇守辽阳副总兵,哪个小兵也不好得罪呀。
周策气的一跺脚,无奈回身拱手道:“部堂,此人不合适!”
陈牧将脸一沉:“不合适?周总兵是舍不得吧?”
“部堂...他....她是个女的!”
“啥玩意?”
......
景运元年,李成梁被迫卸任辽东总兵官后,朝廷为了安抚,不光调李如松任宁夏总兵,还命其亲信副总兵谢乾继任为辽东总兵官。
谢乾能力还是有的,在任上苦心经营数年,非但将辽东守的坚如磐石一般,还往往能出奇制胜。
前者参将魏定国远征千里而回,就是谢乾的手笔。
可惜,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西辽河的大败,葬送了原本的大好局面,非但总兵一级战死两人,参将游击将军更是战死十余人,辽东精锐战兵几乎近半腰斩。
事后,巡抚王廷弼被处斩,传首九边,谢乾与其三子虽尽数战死,但罪责难逃,非但毫无抚恤,反而连军职都一撸到底,辽东将士无不扼腕叹息不已。
谢乾有一女,闺名翠兰,年过花信却并未嫁人,一直待字闺中,几乎成为辽东将门后宅谈资。
西辽河大败谢乾父子四人身死,夫人自尽,整个家瞬间毁于一旦,谢翠兰从此便立志为父洗冤,争夺本该有的荣耀。
她自小不善女红,反而对舞枪弄棒极为擅长,乃是辽东鼎鼎有名的女中豪杰,仗着有点身手,她多次请命要带家丁整军出征,踏平女真。
然而朝廷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女子领军,偏偏这位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主,不断的请命,甚至都找到了李成梁头上,最终周策无奈,给她安排了护卫巡抚衙门及巡靖辽阳地方的差事,说白了就是个无名无分无编的编外捕头。
谢翠兰也知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便暂且安分了下来,将满心的怒火怨念发泄在了巡街上,使的辽阳城中风气为之一清。
这次她听说经略大人到了,又燃起了希望,刚到总兵府,就听见新来的经略大人问话,顿时感觉等待多时的机会来了,这才不顾一切冲进大堂请命。
“真女中豪杰也”
陈牧听完周策讲述顺便感慨一句,主要感觉份外牙疼。
好不容易有个主动请缨的,还是个女子,这怎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