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糖糖手里拿着梨花一蹦一跳，迎头就撞上了手里捧着钵盂，有些失魂落魄的小和尚。
小和尚脖子上挂着一串星月菩提，颗颗圆润饱满，边缘被摩挲得泛起温润的包浆，深色的纹路在菩提子上蜿蜒，像藏着无数个被岁月磨平的故事。
最底下坠着颗小小的檀木佛牌，刻着个模糊的 “佛” 字，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晃悠，撞在粗布僧袍上，发出细碎的轻响。
他身上的僧袍是最普通的灰色粗棉布，袖口和衣摆都打了好几块补丁，补丁的颜色深浅不一，有靛蓝也有米白，针脚却缝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是用心补过的。
袍子洗得有些发白，领口微微卷边，却干干净净，连褶皱里都透着股清清爽爽的皂角味，衬得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愈发白净。
再看他的模样，竟是难得的俊美。
眉骨清秀，两道眉毛像被细笔精心描过，顺着眼窝微微下弯，眼睫又密又长，垂眸时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鼻梁挺直，鼻尖带着点天然的圆润，嘴唇是淡淡的粉，抿着时嘴角微微下撇，透着几分懵懂的委屈。
林糖糖来修真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穷的人。
手里拿着那支刚摘下的梨花，放到了小和尚的钵盂里，水灵灵的白色花瓣舒展着，衬得那只裂了三道缝的粗陶钵都添了几分雅致，像是蒙尘的瓦罐里突然住进了月光。
林糖糖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眼前的美男子。
法华望着钵盂里的梨花，那洁白的花瓣上还凝着颗水珠，像泪又像星。
他这才缓缓抬眸，目光撞进少女眼底的光里 —— 那双眼亮得惊人，瞳仁里仿佛盛着春日的溪流，映得他自己的影子都染上几分暖意。
少女生得极美，肤如凝脂，唇似点樱，身上华丽的衣裳一看就很有钱。
他左手稳稳托着钵盂，右手五指并拢举至眉际，向林糖糖行了个标准的佛家礼，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林糖糖眨巴眨巴眼：“没吃饭？”
法华有点脸红，他这化缘一天了，都没讨到食物，可不就没吃饭吗。
陆玄渊几人见小师妹在对着一个和尚打量，走过来一看，发现是万佛宗的亲传。
陆玄渊道：“法华道友。”
其他人也向法华点了点头，法华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林糖糖看看自家大师兄：“大师兄，你们认识？”
陆玄渊解释道：“他是万佛宗的亲传四弟子，往日见过几次。”
林糖糖瞠目结舌：“啊，万佛宗这么穷的吗？”
陆玄渊看向法华的眼神一言难尽。
叶惊鸿直白道：“不是万佛宗穷，是法华道友一个人穷罢了，他就是天生的穷鬼命。”
江怀瑾的目光则一直放在法华钵盂里的那支白色梨花上。
这是刚刚林师妹手里的花，他记得。
刚刚林师妹还拿着把玩呢，怎么这会送人了，江怀瑾蹙眉。
不知为何很想把那支梨花抢过来。
法华注意到了江怀瑾的眼神，右手拿起那支梨花，又对着林糖糖道了声谢：“多谢师妹赠花。”
废话，法华全身上下穷得很，这梨花虽然不值钱，但也是他讨了一天才讨到的。
想让他送人是不可能的。
林糖糖摆手：“不客气。”
然后问法华：“你真的是穷鬼命？那你这命格能传染吗？会不会影响其他人？”
法华……你就这么大喇喇地揭我伤疤好吗？
看着少女澄澈如水的眼眸，里面映着自己素净的僧袍，也映着那支在空中轻轻颤动的梨花。
法华缓缓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哑：“施主不必忧心，这是贫僧个人命格所致，断不会牵连旁人。”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钵盂边缘的裂痕，那里还残留着梨花的清冽气息。
“就像这花会开在春日，雪只落在寒冬，各有各的定数罢了。”
话落时，喉间又泛起一阵干涩，他却只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底那点因饥饿而起的昏沉。
林糖糖见人说话都有气无力了，摸出几个灵果放在法华手里的钵盂里：“尝尝，刚摘的。”
法华眼睛一亮，百年清灵果，他这狗屎运，靠自己是没法发家致富吃饱肚子的。
在外化缘，大家也不可能随手送他这么珍贵的吃食。
法华咽了咽口水看向林糖糖：“施主，这……”
林糖糖：“别喊我施主了，你和他们一样喊我林师妹就行，给你，你就吃吧。
你这穷鬼命，我倒是想给你点钱财，就怕你吃不进肚里。”
法华：“那就多谢林师妹了。”
林糖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破碗，“你这哪里捡来的古董，咋都裂成这样了？”
法华有点尴尬。
叶惊鸿噗嗤笑出声：“师妹，你就别打趣法华师师弟了。
都说他是穷鬼命了，好东西在他手里根本留不住。”
林糖糖小嘴微张：“这命格这么牛批的吗？”
法华……
是挺糟心的。
他从小到大都没穿过一件好衣，没端过一个好碗。
林糖糖有点不信邪，从空间里拿出几块黄金，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黄金捏圆搓扁，最后捏成一个浅口的钵盂。
她还用精神力在钵的外表刻上了繁复的花纹。
林糖糖的速度很快，众人也不奇怪，修士捏个普通的金块而已。
他们也能做到。
林糖糖把现场做好的钵盂递给法华：“来，送你一个金的，这个肯定不会摔坏。”
法华有点心动，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破碗，这东西喝水都漏。
他有点犹豫。
林糖糖见他犹豫直接塞进他的怀里：“给你，你就拿着。”
“我这个人很少发善心的，就是觉得你合眼缘。”
林糖糖塞完东西，带着几位师兄扬长而去。
法华抱着新得的金碗，手里拿着那只水灵灵的梨花，内心暖暖的。
长这么大，也不是第一次有人送他钵盂。
但是，是第一次有人送他花。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法华啃了两个青灵果，然后拿着剩下的一个清灵果去换了好几瓶辟谷丹。
这下他就不用饿肚子了。
吃饱喝足的法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金灿灿的钵盂。
生怕下一秒这刚到手的钵盂就在他眼前消失。
就连打坐的时候法华也把钵盂放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