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芹死活不信。
这小子天天不是要好吃的，就要是钱，除了这两样就没别的。
江波见时候已到，就咧开大嘴又嘿嘿了两下，“妈，你能不能让我二姐夫帮帮我，我想当公安。”
周素芹剜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又想一出是一出，那公安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吗？”
“所以啊，我才想让你帮我求求二姐夫，他肯定有办法的。”
“那你先告诉我，你又抽啥疯，为啥又盯上公安了？”
“嘿嘿，就今天嘛，那伙坏蛋打我的时候，四五个公安也不知道突然从哪冒出来，拿着手枪指着那几个家伙，‘别动，把手举起来’，啧啧啧，简直也太威风了。”
江波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成手枪，模仿公安朝那群盗贼步步逼近时的样子，眼睛都直泛绿光，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看得出来，这回他是认真的。
可也正因如此，倒是把周素芹给难为得够呛，连连砸嘴，说这事恐怕不太好办。
“妈，这事对你来讲不好办，可对我二姐夫来讲就不一样了。你忘了他爸是谁了，是海军政委，一个人就管着一个岛。但凡是他发话，谁敢不听？”
“可问题咱这是梅江，他光在岛上好使有啥用？”
“哎呀妈，我说你咋那么天真呢！你知道政委是啥官不，司令都得听他的，他办不了不要紧，随便找找战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
周素芹这下明白了，原来江澜的傲娇并非是没来由的。
前一阵子她也纳闷过，都说副营长不算啥大官，可为啥二澜一天到晚都那么神气？
虽然黄景行大多时候很谦逊，但有时候却也大包大揽。
就比如刚才在饭桌上，他是说要先回军区问问，可看那表情，明显一副【百分之百没问题】。
原来是因为还有政委爸爸在后边兜底。
周素芹琢磨到这，突然又回想起江波早上说过的话。
“诶，我才想起来，你先前不是嫌我没出息吗？还说我对你二姐老是低三下四的。”
“哎呀，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当真啊。我知道，你帮我二姐接送水妞，照顾水妞都是真心的，并不是图她啥。她也是真心惦记你，隔三差五就往家给你买好吃的。要不是我三姐自己作，二姐也不会不管她的，这些我都懂。”
“去去去，死孩子，正反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点啥？”
“嘿嘿嘿，妈，那你这是答应帮忙了？”
周素芹立起眼睛，根本不接这茬儿。
“滚，趁着桌子还没撤，赶紧吃饭去。吃完饭再洗把脸，好给脸上涂点药，你瞅你被人揍的，这紫一块那青一块的，好像胡同口那只三花猫。”
“是，母亲大人！”
江波从炕沿上弹起来，站得笔直，敬了个军礼，然后就真的乖乖滚去吃饭了，狼吞虎咽地好像断粮三天了一样。
周素芹又躺回到炕上，细细地琢磨起来。
这事她是这么想的。
江波一向没正事，对上学上班都很抗拒。
这回好不容易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应该借此机会抓紧落实，免得他的热乎劲儿一过，事情就又不好办了。
江澜既然答应了要帮忙管江波，想来应该不会拒绝。
况且她本来就提过好几次，说想让江波去参军的事，当公安和当兵又没啥大区别，都穿一样的制服，带一样的大檐帽，连敬礼都一样……
重点是，公安的工作多好哇。
哪怕进不了市局，进派出所也行呀。
这将来不管走到哪，人家一听他是公安，那谁不得高看他一眼，就连找对象也可以再把眼光往上抬抬。
周素芹越想越满意，打心眼儿里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于是，她连下一次的家庭日都不想等了。
就在第二天上午，急匆匆地跑去了总医院的人事科。
看到她呼哧带喘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江澜吓坏了，还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当听到周素芹之所以来这的目的，她顿时就无语了，只能悄悄地把人拉到走廊尽头去说话。
“首先，公安是公安，部队是部队，他俩根本不是一个系统。其次，虽然目前有很多公安是从军队退伍分配去的，那你也得先入伍，才能退伍吧？从来没听说有谁可以跃过锅台直接上炕，一步到位的，就算真有这样的，那也绝对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因为黄景行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黄没有，但是他爸有啊。二澜，妈不是非要为难你，只不过四波一天到晚的没个正事，好不容易开了口，要是不趁热把这事给落实了，回头他又成天出去疯跑，万一哪天真惹个什么大祸出来……”
直到现在，周素芹还是忘不了昨天那种害怕的感受。
毕竟在单位，江澜实在不好大呼小叫。
她本以为经过前一阵子的磨合，便宜妈已经改变了想法，不再成天盘算着要如何利用黄景行为江波谋福利。
看来是她想多了，一切不过是表象而已。
“我从前告诉过你吧，不要一天到晚地惦记黄景行，现在再加一条，更不要惦记黄景行他爸。我真的搞不懂，我生下来就是被你利用的么？再说了，江波会不会惹祸取决于你怎么教他，如果他的思想里就没有责任一说，你就是给他个省长当也是一样，保不齐惹的祸更大，你我兜都兜不住！”
其实江澜说的这些，周素芹都懂。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现在只想让儿子既不用吃苦，又能拥有一个体面的工作，等将来再娶个差不多的媳妇儿，生个孙子出来，她这一辈子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当然，她不怪江澜。
经过那次登门沟通，她早已知道二闺女的底线在哪。
江澜从来没说不管，只是管起来的方式和她有所不同。
看着二闺女有些恼怒的眼神，周素芹不再像从前那么强势，也没有用道德或者亲情来绑架她，反而还把姿态放得很低。
“哎呀你别生气，不办就不办嘛。妈也知道，这事为难你了，只不过江波这孩子实在……算了，不办了不办了，你好好上班，就当我没来过。”
看着她转身慢慢离去，背影上写满了失落，难过，还有为人父母的艰难……
江澜突然想到，如果这个人是她现实世界里的亲生母亲，她也会这样言之凿凿，不留情面地果断拒绝她吗？
在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时，她猛然顿住了。
再想想水妞，江澜突然就有些共情。
刚才光顾着生气，都忘了仔细去剖析这件事，她琢磨了几秒之后，开口叫住了周素芹。
“江波想当公安，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二澜，你同意帮忙啦？”
“我帮不了他，能帮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啥意思？”
江澜给她一步一步地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