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宁远,已经回到红楼,坐在戈辉对面,但他并不知道,只是一次视察,就让很多人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怎么样?感觉如何?”戈辉饶有兴趣地问道。
“图门江市,图门港,宽图铁路,你这是放风筝,还是真要做?”宁远十分好奇地问道。
“真要做!我有权,有钱,有人,为什么不做?”戈辉认真地说道:“而且,我还告诉你,这是我突然间想到的,这后面还有更大的文章。”
“啊?突……突然间?还有更大的文章?”宁远惊讶得目瞪口呆:“你知道吗?我对着记者们说的时候,我心里该有多虚,瞪眼说瞎话,以后这样的事儿别找我。”
“你就踏实的把心放肚子里,只要老六(王超辉)把俄国人收拾了,图门江市,图门港,宽图铁路,还有后面的大文章,都不是梦想,只是时间的问题。”戈辉信心满满地说道。
“很快就有三个师,直插宁古塔(牡丹江)。截断俄国人经哈尔滨、牡丹江、绥芬河,向东撤退到双城子,海参崴。”宁远直接说道。
“中东铁路还可以向西,经哈尔滨、海拉尔、满洲里,直通俄国的赤塔州。”戈辉仰靠在沙发上,一脸淡然地提醒宁远。
“这个老六(王超辉)也有安排,同样安排了三个师,出西拉木伦河谷进入大蒙古草原,目标海拉尔或者满洲里,截断俄军向西撤退的路径。后续,抢占俄国人的赤塔州和乌兰乌德。”宁远想了一下说道:“另外,四个骑兵旅,不日挥师大蒙古草原,然后北上,彻底破坏伊尔库茨克到贝加尔湖段,再到乌兰乌德的铁路。”
戈辉提醒宁远:“必须彻底破坏伊尔库茨克到贝加尔湖段铁路,枕木烧毁,铁轨全部扔进贝加尔湖。”
“如果有机会,我们会攻占伊尔库茨克,彻底毁掉那里,杀光那里的所有人,铁轨、枕木全部拆走运回国内。”宁远认真地说道。
戈辉轻轻点头,他对“杀光”这个词,心理上有些排斥,但并没有阻止,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台风行动(收复A城)呢?”
“三天后的除夕夜准时开始。”宁远直接说道。
“台风行动决不能出纰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戈辉攥紧了双拳,低头思考了片刻,继续说道:“那里有几十个鸦片贩子几十年的家当,是特区真正崛起的保证。”
“真正知道台风行动的,不超过……”宁远的话还没说完,休息室外响起了敲门声,宁远扭头看向门口,沉声道:“进来!”
军装笔挺的兰方舟少校推门而入,先给戈辉和宁远敬礼,然后说道:“外事局的车被拦在了五公里,一位叫孙婉儿的少校要见总司令,态度坚决。”
兰方舟在成为戈辉的副官之前,长期从事军史资料收集整理,所以他并不知晓孙婉儿是何许人,与总司令是什么关系,但他看到宁总参谋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他立即意识到,以后要认真对待孙婉儿少校。
“让五公里放行吧!”宁远说完,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戈辉:“人家来找你了,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没吐露一个字儿。”说完起身,扔下“自己搞定”四个字,轻轻挥手,转身离去。临出门前,回头告诉戈辉:“德国大总参谋部高级别军事代表团,已经登船,看来你的‘死讯’更确定了他们来特区‘访问’的必要性。”说完,消失在门口。
戈辉轻轻摇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宁远虽然对孙婉儿有感觉,在大柳树村第一次见到孙婉儿时就有感觉,但无奈何人家孙婉儿眼里根本就没有他,所以他对孙婉儿,也就没了感觉。宁远在这方面,不喜欢过多的投入感情,他注重结果,不喜欢过程。
此时的孙婉表情严肃,安静地坐在龙旗车里等待。她坚信戈辉没死,一定在红楼,因为她所了解的宁远,是标准的军人,脑子里都是军事相关的事情,根本想不出图门江市、图门港、宽图铁路这些事情。整个禁卫军里,能有这些想法的人,只有戈辉一人,所以戈辉肯定没死,而且活的很好,不然也没时间想这些事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红楼关于戈辉只字不提,也严禁外事局正面回答与戈辉相关的问题。
果然,五公里放行了,说明戈辉确实就在红楼,也只能在红楼。
孙婉儿的龙旗车在红楼警卫的注视下,驶过了五公里岗亭。孙婉儿心中不免一阵小得意,想骗过我?没那么容易。得意过后,一阵没来由的委屈袭上心头,泪水直接模糊了孙婉儿的双眼。自己的心思,那个人明明十分清楚,却非要拒自己于千里之外。还用什么政治婚姻来搪塞,你的权势都超过大清皇帝了,英国法国俄国日本你说打就打,你还需要政治婚姻吗?孙婉儿越想越气,等见到戈辉,一定要大骂他一顿。
戈辉陷入了沉思,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不想这样耽误孙婉儿。
两下敲门声之后,孙婉儿直接推门而入,看到戈辉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认真地看着自己。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孙婉儿的声音里带着责备,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睛里打转,心里委屈得不行不行的。
“婉儿,你先坐下!”戈辉抬手示意,说的淡然随意:“我只是想顺便看看,哪些人会跳出来搞事情。”这算是戈辉的解释吧!
孙婉儿来到这里,可不是想听这些的,她不想坐下,倔强地站着,盯着戈辉的眼睛,直接说道:“我要做你的女人!做你戈辉的女人!”
完了!这可怎么办!戈辉心中惊叫,这丫头单刀直入,根本不给他回旋的余地。
“婉儿……”戈辉迅速整理思路,他知道决不能思考太久:“我现在不是普通民众,也不是在政府工作的普通科员,我代表着近五十万禁卫军,肩负着无数特区民众的生计。到了我这个位置,说话,做事,有无数人关注、揣摩,必须考虑政治影响,而政治是冰冷的,没有温情可言。我的婚姻,也只能是政治婚姻,是利益的结合,不存在真爱,只有需要,只有合适与否,只有一次和N次。”
戈辉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出双手扶住孙婉儿的肩膀,看着孙婉儿的眼睛,深情地说道:“这对你不公平,这也不是你想要的罗曼蒂克的婚姻,我希望你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而我,给不了你。”
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根本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戈辉,但她还是努力地看着戈辉。
戈辉放下一只手,掏出手帕,举在空中,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帮孙婉儿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轻轻叹息:“你看,妆容都哭花了。”
“我不要名分,我只要我爱的人。”孙婉儿平静地说道:“多个女人共有一个男人,本就平常,我并不特别。”
“婉儿……”戈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要让我卑微到尘埃里吗?”孙婉儿眼噙着泪水问道。
戈辉注视着孙婉儿的眼睛,他看到了璀璨的星辰,每一滴眼泪,都是一颗星星,都是自己的罪过,怎么舍得让你继续流泪呢!
“需要我帮你调换工作吗?侍从室重建,需要一名俄语翻译,你……”戈辉还没说完,直接被孙婉儿打断了。
“找别人吧!外事局俄国课也需要我,我喜欢那里的工作。”孙婉儿直接拒绝了,很傲气地说道:“我是你的女人,但我的生活并不全是你的。”
戈辉本想关照她一下,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果断,只好尴尬地“噢”了一声。
“你不抱我吗?”孙婉儿认真地问戈辉。
戈辉把孙婉儿紧紧地拥进怀里,轻声说道:“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都不及我第一次遇见你。”
孙婉儿在心中惊呼,这个人真的是戈辉吗?他怎么会说这么戳心的情话?
戈辉郑重地保证:“虽然给不了你太多,但决不会让你受委屈。”
孙婉儿嘤咛地“嗯”了一声,几年间漫长的坚持,终于得偿所愿,在心中不断叠加的情感,宛如不断积蓄能量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喷发,瞬间淹没了孙婉儿。她哭了,大声地哭了,因为结束,因为开始,因为幸福。她在心中坚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在同一时间,万里之外的德国,威廉二世的养女维多利亚-伊娃少校(年初军衔升了一格),同样做出了不后悔的选择,她拒绝了瑞典王子的求婚,放弃了有一天成为瑞典王后的可能。她直言,我不想结婚,只想做一个纯粹的帝国军人,其实,政治婚姻是皇室子女的宿命,她今天拒绝了这个王子,明天拒绝了那个王子,后天呢,她不可能一直拒绝下去,皇帝也不允许她一直固执下去。
其实,伊娃不知道,一场她无法拒绝的政治婚姻在遥远的东方等着她。
孙婉儿也不知道,她放弃的名分,原来属于万里之外的异族人。当然,从她决定放弃的那一刻起,她就真的放弃了,她就是这么干脆的人。她给戈辉当了一下午的助理,夜幕降临前,把自己的初吻着急忙慌地给了戈辉,然后逃跑似的离开了。
兰方舟派了十辆龙旗随行保护,总司令的女人,安保一定要最高等级。
抱着肩膀站在窗前,看着一连串的车灯驶离红楼,抬手伸出拇指,轻轻擦过唇边,一抹淡淡地唇色,戈辉无声地笑了:“如果天黑之前还来得及,我要忘掉你的眼睛。”
戈辉的视线向前延伸,更远的地方,三辆车的灯光向红楼方向驶来,很快与十辆车的灯光交错而过。十辆车的灯光继续驶向远方,三辆车的灯光继续驶向红楼。
戈辉收回目光,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桌边还有半座山需要处理。不过,这些都是孙婉儿整理过的,并用铅笔划好了重点,他只需要简单浏览之后,就可以批示。
就在戈辉埋头处理案头文件的时候,宁远接待了刚刚赶到的谭伟(特区安全内务部主任)。
宁远把一杯热茶放在谭伟面前:“先喝口热茶,暖暖胃。”然后坐回谭伟的对面,继续道:“老大你就不用见了,孙婉儿刚刚从他那离开。”宁远朝谭伟眨了眨眼睛:“你懂的”。
谭伟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原来如此地轻轻点头,又摇头感慨:“五年的坚持啊,终于得偿所愿,孙少校不易啊!”
“说正事儿吧!”宁远拉回正题。
谭伟立即说道:“人抓完了,活捉132人,击毙168人,这是参与总督衙门袭击行动的所有人。”
“所有人?”宁远眉头轻皱,他不相信没有漏网之鱼。
“这些人都是直接参与操作迫击炮的人。”谭伟立即解释:“还有几个负责监视总督衙门的,一直藏在日本领事馆,所以……”
不待谭伟说完,宁远直接说道:“明天直接去日本领事馆抓人,一个战败国的领事馆,有何尊严可谈吗?”宁远气哼哼地起身,在办公室走了一圈,又道:“胆敢反抗,直接击毙,管你是谁。”
“还有一个事儿”谭伟又道:“农业局发展规划司司长赖艾贤、商务局政策研究室主任钱路宽、移民安置局副局长宁昌河、邮政总局办公室主任刘富贵,特区路桥建设公司总经理刘守信等五人,在18日、19日、20日,三天,三次密会。”
“这是鱼要咬钩的节奏吗?”宁远喃喃说道。
“他们只是加快了脚步,但短期内肯定不会跳出来。”谭伟摇头说道:“在此之前,我们只能等待。”
“余茁(廉政调查局)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他们贪污受贿,勾结不法商人,走私粮食,这些实打实的证据,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挖矿(劳动改造)20年了。”宁远幽幽地说道。
“宁昌河、赖艾贤,这两个人可能没机会挖矿了。”谭伟愤愤地说道:“我怀疑他们勾结日本人,向日本人出卖特区情报,只是还没抓到证据。”
谭伟把手伸进外衣内侧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盒软包的满江红,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但并没有要点着的意思。
宁远思虑着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该杀”。
“内务部成立时间尚短,虽然有老八(严肃)的人指导,但是很多工作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摸索,所以工作中还是有很多漏洞。”谭伟惭愧地说道。
“不重要,他们都是养肥的过年猪,拿什么理由杀,结果都一样。”宁远拧着眉毛说道。
“这是老大的意思?”谭伟好奇地说道。
宁远点头,然后说道:“老大说,特区的官员贪污受贿,勾结不法商人,都是正常现象,估计永远也无法杜绝,但也不是全无坏处,他们在变相的为特区政府敛财,顺带还更新了特区的官员队伍,还树立了特区政府的反腐形象,何乐而不为呢!”
“过年猪就是这么来的。”谭伟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转而又道:“估计余茁的压力不小啊!”
“恰恰相反,他乐在其中!”宁远轻轻摇头道:“他就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些贪官就是他玩弄于股掌间的玩具。”
“变态的爱好!”谭伟给出一个简单的评价。
“难道你不是吗?”宁远笑问。
“老大打算什么时候露面?”谭伟连忙转换话题。
“老大要给一些有想法的人足够的思考时间,但他不会一直隐而不出。”宁远直接说道: “他计划大年初一,通过广播向全特区人民,全大清人民拜年。”
“到时候一定很精彩,很多人要难受了。”谭伟兴灾乐祸道。
“几家欢喜,几家愁呗!”宁远一脸轻松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包括列强在内,很多人肯定十分难受。”谭伟越想越觉得有戏可看。
“对了,明天,朝阳、锦州港区、锦西港区三地警察,同时行动,取缔朝阳、锦州港区、锦西港区的所有非特区出资的报社。”宁远突然说道。
“这样合适吗?”谭伟有些不理解:“那些报社都是依照特区基本法设立的,有总督衙门开具的许可。”
“发声的渠道,只能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是真的、假的,他们都只能听着。”宁远肯定地说道:“年后就修改相关法律条文,制定具体的管理规定。”
“二哥,霸气。”谭伟竖起大拇指。
“我的地盘,我做主,不服来战。”宁远霸气地说道。
谭伟起身:“我的事儿说完了,我这就回去,准备明天的行动。”
宁远起身:“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