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奉天防总指的一声令下,班长石真第一个冲出了堑壕,决战的时候到了,这是最后一战,心里只想着两个字——杀敌!
石真不停的向前跑,视野里突然出现了日军的身影,日军不是在向本溪方向撤退,而是在向自己向奉天防线方向奔跑。
石真没有思考日军为什么不是撤退,而是在向自己奔跑,他直接扣动了FA-26轻机枪的扳机,没有瞄准,直接腰射。先敌开枪,虽然不能保证命中,但肯定能吓敌人一跳,这样自己还有开第二枪的机会。一个又一个的长点射,把滚烫的子弹射向迎面跑来的日军,在两百发子弹打光之前,他不停的射击。
石真开枪了,身旁的步枪手大张雷也端起FA-1903半自动步枪,直接开枪,根本不瞄准,12发子弹让他几秒钟就清空了。马上抽出桥夹,向弹仓里压入子弹。
精确射手小张雷一如既往的精准,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弹仓里最后一颗子弹直接爆开了一名日军中尉的脑袋,像一颗熟透的西瓜被打爆。
轻枪枪手成野选择短点射,并且有意拉长射击间隔,他的射击更有目的性。
所有的Nd-80迫击炮排,立即停止前进,就地组装迫击炮,随后加入射击大合唱,将一颗又一颗的高爆弹砸向反冲锋的日军。
无数照明弹的照耀下,全速撤退的日军也发现了迎面冲上来的禁卫军,肯定是本溪防线的支那军无疑了,但是,第一军去哪里了,应该是第一军首先与本溪支那军接战才对。
日军中队长中村伸月大尉嘶声大吼:“攻击,第三军,所有火力,攻击支那军的本溪防线。”
日军副联队长高桥敏弘中佐也在嘶吼:“第三军,射击,射击,不停的射击,本溪防线就在眼前,冲过去。”
无数的第三军士兵举起金钩步枪,不停地拉动枪栓,不停的射击,他们知道,前面就是本溪防线,就是回家的路,没有谁能阻止他们回家的脚步。
日军上等兵沢桂一,每拉动一次枪栓,嘴里喊出一声“回家”,然后举枪,扣动扳机,射出子弹。开始只有他一个人这样,但是很快传染了旁边的人,一人变两人,两人变四人,越来越多的日军士兵喊出了“回家”的呼声。哪怕是中弹倒下的最后一刻,嘴里重复的也是“回家”。
无尽的枪声就是回家的讯号,第三军士兵想起了家人的呼唤,他们想起了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这些都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失败的战争已经让他们失去了一切荣耀,他们已经不想再为天皇战斗了,他们只想回家,只想活着,所以必须不停的开枪,杀出一条回家路。
日军第三军岩上敦宏旅团,彻底杀疯了,不顾一切,不计伤亡,不论多少人倒下,都必须向前,向前,一直向前。随后第二军的两个旅团也加入进来,他们相信,只要突破眼前的支那军防线,回归之路将一片坦途。可他们并不知道,前方,并不是本溪,是兵力雄厚的奉天防线,他们搞错了方向。
瞬间白热化的战斗,让彼此间的伤亡直线上升,双方都在不计伤亡的射击,不停的射击。而大量装备半自动步枪和轻机枪的禁卫军,火力密度让日军绝望,但这不是让日军放弃的理由,他们必须击溃眼前的支那军,必须开辟出一条回归之路。
战斗一直持续到20日拂晓,杀红眼的第三军岩上敦宏旅团和第二军的两个旅团,终于发现,自己的突围方向错了,错得离谱,完全是背道而驰。岩上敦宏和另外两个旅团长没有互相埋怨,果断决策,立即撤退。虽然浪费了一夜的时间,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但此时不是检讨的时候,现在要快速撤退,把失去的时间找回来。
跑错方向的第三军和第二军并不是最倒霉的一个,在辽阳方向的第五军(鸭绿江军)根本没来得及撤退,先是被炮火炸得晕头转向,然后就被禁卫军第8、9两个师粘上了,死缠烂打,根本无法撤离。
尤其是禁卫9师43团,像热刀切黄油一般,蛮横地切进日军核心阵地,中间开花,不停的射击,手榴弹不要钱的扔出去。
43团团长王松更是下达了自由度极高的命令:“不论前方,不管后方,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不计战果,不停射击,干就完了。”
43团在日军第五军核心阵地,撒泼打滚,乱打一气,直接打懵了第五军。
随后9师的41、42、44、45四个团也搅进了杀戮漩涡,继续中心开花,扩大战果,凡是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日军,都是他们的射击对象,第一时间射出子弹,不停的射击。
禁卫8师在外围,第一时间截住了向朝鲜方向撤退的日军,不停的射杀撤退的日军。
堑壕战,注重射击精确,而近距离接敌,注重射击连续,不停的射击。禁卫军的半自动步枪,轻机枪,半自动手枪,射速都远高于日军的三十年式栓动步枪(金勾步枪)。当然,日军也有机枪,但绝大部分都是移动困难的重机枪,极少量的麦德森轻机枪都装备给了临时组建的特遣小队,而特遣小队已经被禁卫军的特种部队吃干抹净了。
高射速代表着更高的火力密度,更高的火力密度,代表着日军有更高的中弹几率。
近战火力不足的日军不断的中弹倒下,连拼刺刀的机会都没有。
当20日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在禁卫军的自动半自动火力漩涡中挣扎了一整夜的第五军崩溃了,所有还能动的日军,不顾一切的四散奔逃,这是禁卫8、9两个师最不想看到的,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根本拦不住。
禁卫8师也根本没必要完全拦截,只要保证日军不突破东南方向就可以了。
跑散的日军距离逃出生天,还为时尚早,因为守在外围的骑兵旅早就迫不及待了。
一直游离于战场附近,本以为连个汤都喝不上的狼居胥山骑兵旅和唐努乌梁海骑兵旅,突然间兴奋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四散奔逃的日军。
狼居胥骑兵旅契那日图旅长直接下令——打草谷。
木尔泰(骑兵营长)的马刀斜指天空,口中大喝:“打草谷!”。胯下的蒙古战马开始提速,不到十个呼吸就已如离弦之箭。
本以为马上就要逃出生天的日军,视野里突然出现了奔腾而来的战马,满眼都是被朝阳映红的马刀,吓得惊声尖叫:“支那军——骑兵——”
伏在马背上的木尔泰伸出马刀,借着战马冲击的速度,马刀刹那挥出,轻松切割了日军的劲部,随着人头飞起,胸腔里滚烫的鲜血高速喷向铺满朝霞的天空,绚烂至极。
紧随其后的教导员安杰,完美复制了木尔泰的杰作,血光冲天,绚烂至极。紧接着又是一次挥刀,又一颗好大的人头飞起,又一次血光冲天,同样绚烂至极。
在安杰的视线里,高速冲锋的骑兵都在复制着同一个动作,脸上是狰狞的笑容,鲜血唤醒了马背男儿的杀戮基因,这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该有的样子。
在另一个方向上,唐努乌梁海骑兵旅巴音额日乐旅长马刀出鞘,用力的向前辟出,嘶声大吼:“阿勒接——(杀——)”
政委段立剑恶狠狠地追加一句:“不要俘虏,杀光为止!”
骑兵旅的儿郎们口中呼喊着“阿勒接”,马刺催动跨下的战马,宛如追风之骑,刹那间抹平了与日军的距离。伸出的马刀划出一条漂亮的c型弧线,奔跑的日军身形突然一滞,人头飞起,血光冲天,撒满金色朝阳的雪地上,多出一片凄美的红色画卷。仿佛一朵又一朵的傲雪红梅,开满了枝头。
绝望的日军直接跪在地上,双手举高,口中叽哩哇啦地嘶吼着什么。
骑兵旅的战士当然能猜到日军在说什么,但他们的段政委已经说了——不要俘虏,杀光为止。所以他们继续勾画傲雪红梅,所以他们挥刀不止,所以投降也要杀,杀光为止。
由平板马车改装的移动射击平台,穿插于骑兵的空档,重点照顾日军比较集中的地方,机枪手握紧Nd-84重机枪的d形握把,面目狰狞地抠动扳机,一个个长点射,0.4寸x3.2寸(12.8毫米x102.4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弹,直接将人体打碎。
奔跑中的日军少尉宫本典博满脑子里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败?支那军为什么会这么多的自动火力?支那军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机枪?”。他的脚步越来越虚浮,呼吸越来越粗重,吸进肚子里的冷空气,感觉要把自己的肺冻成冰块。他不断的提醒自己,绝不能停下,不停的奔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都被重机枪打成了碎块,直到下一刻,自己也变成了碎块。在意识消失的一刹那,他知道,自己解脱了,彻底的解脱了。
川村景明的第五军被彻底杀散了,但第五军绝对不是最绝望的,杀向本溪防线的第一军,才是最惨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数的第一军士兵倒在了本溪防线的阵地前,先被轻机枪打筛子,又被重机枪打成碎块,几分钟后再被寒冷的空气冻成石头。还有很多的日军士兵直接被密集的炮弹炸成齑粉。即使是这样,第一军士兵依然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依然在前赴后继,不断的向前,不停的射击。因为,只有突破前方的支那军阵地,他们才能找到回家的路,不然都得死在这里,为了活着,必须向前。
满眼血丝的黑木为桢大将在临时指挥部里咆哮:“不要和我说伤亡数字,天黑之前,必须打穿支那军的本溪防线。”
他不明白,本溪防线究竟有多少支那军,一整夜又半个白天,坚如磐石,纹丝未动。
日本满洲军总司令大山岩和参谋长儿玉源太郎,带着一群人走进了黑木为桢的临时指挥部。
黑木为桢和参谋长藤井茂太少将等第一军的核心军官们同时低头弯腰,多人的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
大山岩直接走到地图前,扫了一眼,又斜睨了黑木为桢和藤井茂太一眼,肃声道:“第一军能行吗?”
“第一军……能行”黑木为桢粗重地呼吸着,咬牙说道:“天黑前凿穿本溪防线,如果不能,我会切腹,以谢天皇陛下。”
“哼……”儿玉源太郎轻哼一声,毫不客气地下了结论:“一整夜又半个白天,是最直接的证明,你们第一军不行。”
黑木为桢抬起头,怒视着儿玉源太郎,拧着眉毛,大声吼道:“第一军能行,我亲自去证明。”说完拔出军刀,阔步走出指挥部。
第一军参谋长藤井茂太紧随其后,走出指挥部,如果不成,他也不想活着回来了。
儿玉源太郎不以为意,扭头看向第四军司令官野津道贯和参谋长上原勇作少将,直接说道:“野津君,你的第四军也要压上去,前路不开,你知道后果。”
“嗨依”野津道贯和上原勇作立即应声,齐声说道:“第四军全体压上,愿为天皇陛下玉碎。”
“依Ke(Ke按照汉语拼音的读法,读作Kie,这里的意思是‘去吧’)”儿玉源太郎言简意赅,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第二军司令官奥保巩和第三军司令官乃木希典身上,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嘲弄神色:“你们俩个蠢货,治军有术啊!一个旅团跑错了方向,两个旅团跑错方向,打了一夜才知道,方向错了,人白死了。”
儿玉源太郎突然拔出军刀,刀锋指着奥保巩和乃木希典,大声咆哮:“你们俩是帝国陆军的罪人,辜负了天皇陛下的期待。”
奥保巩和乃木希典深深地弯腰,齐声乞求:“请参谋长阁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死在战场上吧!”
“你们切腹吧!”儿玉源太郎说出了让两个人肝胆俱裂的话。
乃木希典和奥保贡对视了一眼,只是略略地犹豫了一下,然后直接跪在地上,解下军刀,解自己胸前的扣子。
“等一下”第二军参谋长落合丰三郎连忙阻止奥保巩和乃木希典,同时跪在地上,对儿玉源太郎恳求道:“参谋长,让我们亲自带队冲锋吧!让我们死在冲锋的路上。”
第三军的参谋长伊地知幸介少将,还有小泉正保少将,松永正敏少将,一户兵卫少将也跪在地上:“我们都愿意玉碎在路上。”
满洲总参谋长儿玉源太郎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良久,才冷声说道:“第三军岩上敦宏旅团、第二军千叶钧旅团、石川光久旅团,继续反击奉天方向,既然错了,就错到底。”
大山岩转回身冷冷地注视着乃木希典和奥保巩,从牙缝里呲出一句:“你们俩也去,亲自带队,阻击奉天方向支那军,依Ke(这时的意思是‘滚吧’)”
乃木希典又是略略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挂上军刀,系好胸前的扣子。向大山岩和儿玉源太郎微微低头弯腰,转身走出了指挥部。
奥保巩起身,低头弯腰,咬着牙走出了指挥部。
日本满洲军,第一、四军,全军压上,以及第二、三军其他旅团,猛攻本溪防线。
奥保巩和乃木希典带着第三军岩上敦宏旅团、第二军千叶钧旅团、石川光久旅团,再次调转枪口杀向奉天方向的支那军。这次不是撤退,这次是决死反击。
本溪防线压力陡然间增加了数个量级,但这依然无法撼动五个师的守线。因为守在本溪防线上的是禁卫军最早成立的第4、5、6、10师,还有海军陆战队1师。他们像磐石一盘横在本溪防线,任你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
当然,情况也不容乐观。到了黄昏时分,本溪防线最后的预备队也都派了上去。
日本满洲军没有退路,决死冲锋,禁卫军又何尝有退路呢?只能死守阵地。
这是日本满洲军与禁卫军的最后一战,必须分出胜负,必须打出一个双方都必须接受的结果。
战斗,一直持续到太阳再次升起,突围无望的日军开始放下了武器,举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