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是警察,看到残垣断壁,烈焰焚天的总督衙门,吓得警察直接瘫坐在地上,这可是总督衙门,这还是总督衙门吗?
带队的警察终于反应过来:“快,快,快上车,回去通知乔局长,通知兰旅长。”他几乎是在吼叫。
朝阳警察局长乔恒,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愤怒地接起电话,刚要开口骂人,就听电话里在喊:“总督府被炸没了……”
乔恒觉得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里的电话直接脱落,“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后面电话里说什么,他听不见了。此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一点觉意也没有了,总督府炸没了,那总督呢?朝阳的天要塌了。
“老——爷,出了什么事?”身后的女人坐起来,娇滴滴地问道。
“完了,全完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乔恒轻轻摇头,满脸的无奈:“我和家父同一个命运啊,当年权倾一时的两江总督马新贻遇刺身亡,家父受牵连丢官罢职,带着我们全家逃到了东北。现如今,我好不容易当上了朝阳的警察局长,屁股还没坐热,总督府被炸,我这个局长,也干到头了。”
女人听罢,慌忙起身穿好衣服,很快消失在乔恒的卧室。临走还顺走了乔恒挂在客厅里的一幅古画,据乔恒说,虽然是赝品,但却是出自名家之手,也很值钱。
乔恒彻底放弃,直接摆烂,继续睡觉,居然神奇般的睡着了,还睡的很踏实。
武装警察第二旅旅长兰耀阳,接到电话,脑子里也是“轰”的一声,但他迅速整理思绪,立即打电话到红楼,把总督衙门被炸的事情,向宁远做了汇报。
宁远命令他立即封锁朝阳,不允许任何人进出,配合警察搜查袭击者。
宁远刚放下电话,禁卫情报局的电文送到了宁远面前:总督府遇袭,系日本人所为。
第二个到达现场的是宁远,他看着成为废墟的总督衙门,到处残垣断壁,到处都在燃烧。
“救人,救人,救人——”宁远最后在嘶吼。
身后的红楼警备队,立即开始灭火。
第三个到的是特区安全内务部主任谭伟,他小心地看了一下宁远的脸色,火光跃动,忽明忽暗,看着更吓人。
“二哥……”谭伟小心地开口。
宁远扭头看了谭伟一眼,火光跃动中,是宁远极度失望的眼神。
良久,宁远才开口:“这个时候,虽然不是亡羊补牢,但你应该做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宁远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燃烧中的废墟,平静地说道:“我不想说是你失职,是不是你的工作不到位,大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禁卫军全军的罪人。”
“响鼓不用重锤,我此时用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宁远转回身,正视着谭伟,眼睛里闪着泪光,咬着牙说道:“去吧!别再让我失望,不要再让禁卫军蒙羞,让特区蒙羞,那是大哥的心血。”
谭伟举起右手,指尖狠狠地撞在眉角,眼里噙着泪水,哽咽地说道:“是我失职,我是罪人,我现在就去,让我完成这件事,然后在大哥墓前,以死谢罪。”说完,转身离去。
第四个到的是武装警察,他们主要负责朝阳城郊的安检,所有进入朝阳的人,都需要有合法的身份,至少是临时身份。
宁远直接下令:“总督衙门两千米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是,立即执行。”武装警察第2旅旅长兰耀阳并未多言。他也知道,安检没做好,是他的失职,他有种预感,这身军装,可能要穿不上了。
第五个到的是总政治部主任王超辉,还带来了两个营的红楼警备队。
“二哥,都安排好了。”王超辉走到宁远近前,直接说道。他看着残垣断壁,烈焰烧天的总督衙门,口中喃喃:“大哥他……”一种发自心底的愤怒,让他的身体不自然地抖动,牙齿也在打架。
宁远的手掌重重地拍在王超辉肩头,仿佛瞬间注入了无穷的力量,让王超辉抖动的身体和打架的牙齿,瞬间回到正常状态。宁远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兄弟,要冷静,也必须冷静,愤怒不能解决问题,天塌不了,这里有我处理,大哥他……吉人天向,想当年……那样的天雷……,日本人的炮弹,就更不行了。”
王超辉泪流满面,回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更是伤心不已,心中的仇恨之火,开始熊熊燃烧。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你我。”宁远用力的捏紧王超辉的肩膀,严肃地说道:“你现在就出发去奉天,掌握奉天的部队,战争还要继续,必须让日本人付出代价,有些仇恨,必须现在就报。”
“那我去奉天。”王超辉拭去泪水,坚定地说道:“还有事吗?没有,我这就出发了。”
“多带点儿警卫,注意安全。”宁远强调:“这个时候,我们更不能出事。”
“走了”王超辉作了一个像是敬礼又像是挥手的动作,转身离去,背影坚定,毅然决然。
“邱千城,给奉天、辽阳、本溪禁卫军各师发电,严密监视日军动向,严格执行对日作战计划。”宁远想了一下又补充道:“通知禁卫军第1、2、3、7师,除夕之前,必须全部拿下大连、旅顺,拘押所有日本侨民。”
“还有,发电给禁卫情报局,‘台风计划’继续执行。”宁远再次补充说道。
“是,我这就去发电。”副官邱千城得令后,转身离去。
宁远继续守在这里,红楼警卫们在灭火,在救人,尸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一辆龙旗荣耀突然急刹车停在总督衙门废墟前,孙婉儿从车里跑出来,看着残垣断壁,烈焰焚天,只向前跑了几步,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悲伤到了极致,真的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锡良看着残垣断壁,烈焰焚天,身体也禁不住晃了又晃,也极度的伤心,天妒英才啊!他拄着手杖,缓缓地走到宁远身侧,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戈辉之后的第一人,他说的话,很多时候,就相当于是戈辉说的,但禁卫军的未来,特区的未来,这个年轻人真的能扛得起吗?列强能买他的账吗?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一大考验。
“老先生请回吧!禁卫军,特区,暂时都不表态,说与不说,都一样,静观其变。”未待锡良说话,宁远先开口了。
锡良轻轻点头,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凝视了一会儿焚天烈焰,轻轻摇头,口中叨念着“天妒英才啊!”向着龙旗荣耀走去。
宁远指着不远处的孙婉儿,对身边的警卫说道:“让她也离开。”
一丝冰凉落在脸上,仰望漆黑的夜空,又开始下雪了,宁远的心中一片悲凉,泪水再次从眼角滑落。
外事局的龙旗荣耀离开没多久,于若雪和李文兰,几乎同时到达总督衙门的废墟前。
“啊——呜——”两个人同时嘶声痛哭,直接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宁远一脸无奈,给警卫打手势:“送她们回去。”
废墟的清理,还在继续,王超辉带来的两个营也加入进来,速度提高了很多,外围的火点很快被扑灭了。找到的尸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皮肤也被大面积的烧焦了,只能暂时先放在路边,在确认完之前,暂时还不能放进裹尸袋中。
两公里外,几国领事馆的宝马轿车已经停被先后拦停,不论领事阁下如何强硬,武装警察就是不让,不说原因,不回答问题,只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一句话:禁止通行。
德国领事乔纳斯无奈放弃了,因为他的坚持根本不起作用,回到车里,直接告诉司机:“去外事局。”
当乔纳斯到达外事局大楼的时候,发现了美国领事馆的宝马轿车。乔纳斯笑了,哈克这个年轻人真的很聪明啊!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刚过凌晨3时半,距离天亮还早。
乔纳斯很快在三楼的会议室见到了聪明人哈克,还有面色平静的锡良局长。
“局长阁下,非常抱歉,天还没亮就来打扰您。”乔纳斯很客气地说道。
“年纪大了,觉少,身体还扛得住。”锡良简单回应:“来了就坐吧!都是老朋友了。”
“哈克先生,还是您聪明啊!直接来这里。”乔纳斯主动和哈克打招呼。
乔纳斯特意把“先生”这个单词咬的很重,表达了对哈克的不满。一直以来,两人在朝阳都是共同进退的,代表着美德两国在东北相向而行,有着共同的利益,而今天哈克却没有通知他,独自一人先到了外事局,无形中为两人的友谊撕开了一角。
“我还是再重复一遍吧!”锡良这时开口说道:“特区外事局无可奉告,时间能解释一切,你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
“如果需要等待,我们作为外交使节,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哈克立即说道。
“总之外事局暂时能说的就这么多了。”锡良说完,端起茶杯。
哈克欲言又止,因为看到锡良端起茶杯,他只能放弃了。
“那就不打扰局长阁下了。”乔纳斯站起来说道。
“谢谢领事阁下对特区的关心”锡良客气道,接着又严肃地强调:“凡是真正想和特区交朋友的人,特区肯定不会让他失望。”
“德国一直是特区的真朋友。”乔纳斯主动上前和锡良握手。
哈克也走过来握手:“还是想说声抱歉,这么早打扰您,但作为很好的朋友,相信老先生也不会太介意。”
“欢迎你们经常来,特区外事局是所有外国使节的朋友。”锡良笑容和蔼。
锡良亲自把两位领事送到外事局大楼门口,目送两辆宝马驶出外事局大院。锡良的龙旗荣耀也轻轻地滑停在锡良身侧,司机兼助理列英明,帮锡良拉开车门:“局长,外面冷,上车吧!”
锡良坐进龙旗荣耀,刚要开口说去哪儿,孙婉儿拉开另一侧的车门,也坐了进来,可怜惜惜地说道:“我也去。”
“去总督衙门”锡良无奈地叹息,他是真拿孙婉儿没办法了,索性闭上眼睛。
锡良思前想后,还是不甘心,他必须等在总督衙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要在废墟前死等。
此时的总督衙门废墟已经被清理了大半,目前抬出来的人无一生还,肢体不全,很多还有大面积烧伤。
天边已经放亮,雪已经两寸厚了,还在继续下。下雪天,日出肯定是看不到了,宁远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早上6时已过。
远处外事局的龙旗荣耀已经停了好久了,说什么也不走,他又不能强来,只能听之任之了。
这时,一队龙旗荣耀从远处开了过来,很快和外事局的龙旗荣耀对齐停成了一排。
醇亲王载沣、庆亲王奕匡、文渊阁大学士张翼、小德张、户部主事王廷钧、董福祥、刘永福、伍廷芳、施肇基、王宠惠,这些都是和英法两国谈判的代表。
十个人刚刚得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看到已经成为废墟,残垣断壁,四处青烟,曾经的总督衙门,十个人同时惊呆了,无数个问号在他们脑子里产生。
“诸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都不愿意面对,但这就是事实。”宁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考:“请回吧!你们还有更重要的谈判,发生了这件事,以前谈好的共识,可能会产生变数了。”
“诸位大人,请吧!多说无益,我现在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过几天吧!”宁远大声催促他们离开。
十人的目光再次穿过纷飞的雪花,看向那四处青烟,残垣断壁的总督衙门。那边的废墟里埋着一位光耀万丈的年轻人,他带出了一支作风硬朗,敢打必胜的铁军,建设了一个神奇的经济特区,却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陨落,天妒英才啊!
宁远向着十辆远去的龙旗轿车敬礼,转回身,目光又看向了四处青烟,残垣断壁的总督衙门废墟。
一名红楼警卫来到宁远近前,敬礼,然后低声道:“发现了东北中校的尸体,确定是他,尸体还算完整。”
“抬出来吧?单独放在一边。”宁远轻声道。
很快,两名红楼警卫抬着担架从废墟中走出来,将尸体单独放在一边。
宁无走上前,亲自确认,确实是东北副官,面容依然英俊,但却十分苍白。
宁远轻轻举起右手,向东北的遗体郑重地敬礼,他知道,找到东北了,距离找到戈辉就不远了。
确实不远了,因为站在地下室出口前的戈辉,已经听到了士兵的叨念。
“总司令啊!您福大命大,可别真没了呀。听我爷爷说,我们家康熙爷的时候就没了土地,好几代人都是佃户,拥有自己的田地,是几代人的梦想,结果来到朝阳就实现,给我家人口多,分了一百亩地。您是真为我们穷人着想啊!您是我们穷人的希望啊!就因为这个,我爹让我们三兄弟都出来给您当兵,我在陆军,我哥在武警,我弟今年4月,也要进警察学校了。”一名红楼警卫一边清理,一边念叨着。
“你家穷了几代的话,我已经听了不下三遍了。”旁边的一名红楼警卫一边说,一边搬倒一个严重炭化书橱。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是因为总司令,我家有地了,我家不一样了。”那名红楼警卫纠正道,说着用力搬开一根还在冒着青烟的檩子。
“我家就是地主,但也没比你家强多少,连我爹都要下地干活,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又一名红楼警卫过来,三个人合力搬开一根粗重的横梁,如果不是已经炭化了一多半,他们三人是无论如何都搬不开的。
在三人搬开横梁的下一刻,一块木板被推开了,戈辉站在地下室入口。
“总……”三人刚要同时大喊。
“嘘……”戈辉的一根手指立在唇边,见三人不再说话,戈辉才开口说道:“不要声张,让宁参谋长为我准备一辆车,在总督府后门等着。”戈辉指着一名红楼警卫:“你去吧,慢点走,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是”那名红楼警卫刚要敬礼,旁边的另一名红楼警卫很机警地阻止了。
那名红楼警卫也意识到,此时不应该敬礼,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走的不快不慢,正常速度。
“你,把衣服给我。”戈辉指着一名红楼警卫说道。
那名红楼警卫立即开始脱衣服,戈辉直接把红楼警卫的脏衣服穿在身上,裤子直接用炭化的木头胡乱涂黑,总体上和红楼警卫不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