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雪疲倦至极,抱着孩子竟直接睡了过去,云濯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目光一片痴狂。
许久之后,他才回神:“太子妃逃命之际,得大丰村全体村民收留,如今太子妃平安诞下小皇孙,整个大丰村有赏。
“斩霜,明日你着人往大丰村送赏赐来,赏赐的物件去与管家商议一番。”
斩霜应是。
这个消息传出去,整个大丰村欢喜一片,原以为太子妃藏身此处,给他们带来了灾祸,房屋都被摧毁大半,没想到死里逃生,峰回路转,他们居然还能有赏赐。
那重建房屋应该也不在话下了。
云濯亲自将叶青雪母子,接回太子府去了,马车抵达太子府的时候,天亮了。
叶青雪还没醒,最后被放在云濯的软辇里抬进屋子里去的,宫里的太医、女医早早过来候着了。
太医给云濯处理身上的伤口,女医则处理叶青雪身上的伤。
斩霜、冬白等人身上的伤,自然也有其他大夫处理着,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太子府一片忙碌,空气里全是浓郁的药味。
叶青雪这次受伤以及生孩子,身子亏损严重,睡了很长时间且吃了好多药,才醒过来。
醒来就看到云濯躺在自己身边,孩子被放置在旁边的小床上,邢嬷嬷给他摇着扇子扇风,他睡得香甜,身上的皮肤红彤彤的。
看着这样的画面,叶青雪一颗心满满胀胀的,但内心深处还是有着无法掩饰的惶恐。
对失去心上人、失去孩子以及失去至亲之人的恐惧……
这种经历,并不是三两天就能够彻底抛诸脑后完全不受影响的。
好在叶青雪对这种情绪早有准备,所以可以很好地与心底深处的惶恐平安相处。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养伤以及坐月子。
云濯身上的伤一点没比她轻,也跟着她在家里养了足足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皇宫里太后、皇帝以及其他贵人,纷纷送礼品上门,慰问叶青雪和云濯。
太子府天天有客人登门拜访、探望,热闹不已。
叶青雪能下床走动之后,便去见了庄信一趟,把从蜜娆所住屋子搜到的信件,都拿到庄信跟前。
“她离开太子府之后,与远在凉州的瑄王夫妇联系越发频繁。”叶青雪说道:“从我去寺庙点长明灯开始,她与瑄王夫妇就已经在算计了。”
庄信身上伤势未好,此时脸色煞白,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颤巍巍地把书信拿起来拆开看了,看到一半,便再也看不下去。
“……蜜娆的事情,太子府处理得很好,先前是属下不识好歹!往后、往后绝不会了!”
叶青雪见他明事理,辨是非,也便不再多说,让他好好下去歇息养伤便是。
虽然庄信嘴上说蜜娆的死是咎由自取,但这件事还是对他造成了严重打击,他的伤势迟迟不见好转,且后来又生了一场大病,养了大半年才终于见起色。
斩霜、御霄他们心气足,伤势好得快,回太子府的第二天,就拉着管家商量,给大丰村村民什么谢礼好。
第三天就拟好了谢礼单子,递给叶青雪和云濯过目。
第五天,他们一行十几个人便与管家一起,去了大丰村,给了银子让他们修缮房屋,且赏赐当地村民许多食物与布料,家家户户都有,刘奶奶家里的最多。
甚至还牵了两头猪去给他们,全村杀了一起吃顿饭。
斩霜和管家他们回来之后,喜滋滋地说道:“我们去的时候,他们还放鞭炮欢迎我们了。”
“杀猪的时候也放了,还说他们村过年都没这么热闹过。”
毕竟杀猪过年,可不是谁家都可以具备的能力,现在全村一起吃两头猪,不是比过年要热闹吗?
“我们离开的时候,又放了好几串鞭炮,真是太热情了。”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值得一提的是,昔日救下冬白的那对兄妹,也终于坐着牛车来到京都城,几经艰难找到太子府,见到了冬白。
也是到此时,他们兄妹才终于确定,冬白没有撒谎,她当真是太子府的人,而且还是和太子妃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那对兄妹直接吓坏了,哪里还敢让冬白赔偿他们银子?只想快点跑掉,免得招惹来杀身之祸。
冬白给他们五百两银票,他们都不敢要。
叶青雪听到他们来了之后,也让邢嬷嬷给了他们二百两银票,感谢他们救下冬白。
春浅夏绿邢嬷嬷也或多或少给了些,由衷地感谢他们对冬白的救命之恩。
这些钱都是强行塞给他们的,他们推辞不过,这才胆战心惊地揣着银票或者银子走了。
离开的时候,那位大哥才想起来把冬白的玉佩还给她,然后迅速跑开了,整个过程兄妹俩都觉得像做梦一样,令人不敢置信。
直到他们用银子,在集市上换了美味食物,漂亮布匹,他们这才相信了,欢欢喜喜地买了一牛车的东西回家去。
半个月的时间过后,小宝果然长得白胖许多,叶青雪还在坐月子,但是云濯的伤势已经好转不少。
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童男童女事件,已经确定了,是丞相宁鸿羲与柳青河为了讨好皇帝,以童男童女为药引,炼制万岁丸。
事情一出,举众哗然,皆唾骂此二人丧心病狂。
皇帝也在朝廷上唾骂他们,并且表明自己被丞相欺骗了,他并不知道万岁丸的由来,也不知晓柳青河竟活着!
宁鸿羲谋害太子夫妇,故意制造隧道坍塌,埋死许多无辜河工的罪名,也都已经确定了。
早在云濯从大丰村把叶青雪带回太子府的那天晚上,柳青河与丞相府上下,以及陈文焕全家,已经被下大狱了。
但是身处牢狱里的宁鸿羲与柳青河,依旧坚定地相信,皇帝一定会保住他们的。
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而这日,罪名确定之后,云濯并不在乎自己没有完全恢复的伤,直接入宫,从皇帝手中接过圣旨,亲自去牢狱当中宣读圣旨。
皇帝派了崔绍和怀福跟着他,但是在大牢门口,云濯强势让他们在外边守着,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他只带着自己的亲信进去,并且还特意让人在外边守着,不许其他人员进来。
丞相府上下看到云濯亲自到来,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始和他攀亲戚关系。
比如丞相夫人喊他好外甥,底下的孩子们则喊他好表哥,或者好表弟之类的。
就连宁蓉都期期艾艾地说:“太子表哥,你是来接我们全家出去的,是吗?”
云濯今日着一身镶金边的玄衣,气度华贵,身姿颀长,气质清冷,目光从丞相府一众人等身上扫过去。
宁蓉被他晾在一边。
丞相夫人道:“好孩子,当年你母后还在世的时候,与我情同姐妹,丞相府是她长大的地方,我们都是你母后的亲人,是你的亲人……
“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私底下解决就是了,犯不着搬到台面上来,若是丞相府覆灭,你母后泉下有知,也该难过了你说是不是?”
夫人抹着眼泪:“不久前我也才失去勋儿,他是丞相府的嫡长子,曾寄托了我们全家人的希望,但他也为你付出性命了啊。”
云濯站在牢房之外,看着丞相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丞相夫人的意思他明白,先是把他母后搬出来,让他不要对丞相府赶尽杀绝。
又把宁勋的死搬出来,告诉他,丞相府即便做错什么,宁勋也都把命填上去了,他该适可而止了。
云濯嘴角染上浅浅的冷笑:“丞相府嫡长子,比一国储君还尊贵么?丞相夫人居然觉得,谋杀当朝太子与太子妃,以你长子的的命,就可以换全家人的活?
“莫要再把我母后搬出来了,若不是看在我母后的份上,丞相府不会活到今日。
“更何况宁鸿羲身为丞相,谋害当朝太子与太子妃不说,居然还敢祸害童男童女,简直罪该万死!”
云濯的视线,落到旁边独自一个牢房的宁鸿羲身上。
自从他进来到现在,宁鸿羲都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没有开口,好像认定皇帝不会处死他。
云濯当着他的面,将圣旨展开,念出了他诸多罪名,最后说:“……罢免宁鸿羲丞相之职,宁氏一族男丁八岁以上,尽数斩杀。八岁以下男丁,以及全族妇人,流放。”
宁鸿羲怔了下,等着圣旨的下文,但是慢慢的,他意识到,这就是圣旨的全部内容了。
他为皇帝做事,最后皇帝却将他全族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
云濯知道他不信,亲自将圣旨送到他的面前,冷笑道:“看清楚了,这是父皇亲自下的、如假包换的圣旨。你与柳青河,以及你们全族八岁以上的男丁,全部秋后问斩。”
宁鸿羲看着圣旨上的内容,眼圈渐渐猩红,攥着栅栏的手青筋暴跳,嘴唇疯狂抖动着。
“我要见皇上!”半晌,宁鸿羲嘶吼出声,面部表情极尽狰狞扭曲。
“是你逼迫皇上下旨处死我的,对吗?你在报复我们全家!别忘记了,你母亲可是我的亲妹妹,是从我们宁家嫁出去的女儿,你如此置我们全族于死地,你母亲九泉之下会不得安宁的,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