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里,妄月走到里间,将殇女唤醒道:“殇,你的猫来找你了,你要见见么?”
三年未曾吸血、一脸虚弱的殇女听得这话,开口道:“哪只啊?我养的猫多了去了,让他走吧,若是见了他、说不得我就将他吃了。”
“他说他叫磐踪,特意来找你的。
殇女,他已经找到了咱们这,不能让他出去了。”
殇女听得这话,缓缓地展了展僵硬的翅膀,沉声道:“我知道了,那我便去见他一面吧。”
尘封多年的宫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一只清瘦、如血迹褪色了般浑身斑驳惨淡的彩凤自里头闪身而去。
殇女看着磐踪的血爪,眼睛顿时变得通红如血,但她却平淡的说道:“是你啊,我听说你不是已经攀上了玉虚宫的清姬子,去玉虚宫了么,怎么还找到这儿来的。
难道你不知道,进了这里后,便再也出不去了么。”
磐踪一见殇女出来,激动的扑到殇女的脚下,眼中含泪道:“我知道的,主子,带我一起走吧,我做你的血奴,要死一块死。”
殇女摇头道:“你不明白,你来了,便是你必死,而我,有可能活的。”
磐踪闻言顿时呆住,而后突然笑道:“这样也好,我死在你前头,想来你以后会时常念起我的。”
殇女听得这话,眼中顿时涌出两行血泪,她伸出一只翅爪,朝磐踪的后脖颈抓去,她道:“既然你有觉悟,就随我一道进去侍奉娘娘吧。”
磐踪面色平静,他偏了脸舔了舔殇女抓他的翅爪,尾巴在空中悠闲的甩动,任殇女这般拧着他,往宫殿里走去。
“咔、咔、咔”,随着宫门的关闭,姬容好不容易偷偷往宫门缝隙处伸进去的根须尽数断裂,只留下三条小小的、顺着源流管进到宫里的根须。
“可恶!”姬容在心中叫道:“若不是本大人机敏,这次又白来了。”
姬的心神顺着这三条根须,再次来到金母娘娘的棺椁里,她拿着根须细细触碰,发现那原本该躺着的高大神只不见了,只剩一只头颅。
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被半透明肉膜包裹着的怪物浸泡在源流之中,牠们的身上皆有一根如同脐带般的管子,连接在上方的万物印上,那万物印被诸多管子牵引着,密布裂纹。
而那唯一剩下的头颅之上,也有一根管子连接着那万物印,源流通过这管子源源不断地将万物印浸润,使得它保持着神性,维持着局面。
姬容一个个碰过去,实在是辨不出哪个才是山水,倒引得那些肉球一个个朝自己的根须挪过来,棺椁中的源流被搅得涟漪不断,肉球间也碰撞不断。
“开始了!”棺椁外头的神侍们听得这响动,纷纷在心中想到。
而棺椁里,姬容将根须尽数自棺椁中退了出去,朝着另一头延伸。她心心道:“不在这一头,便该在那一头。”
随着姬容的推着,那些肉球也纷纷往源流管处撞,似是想要跟着一起走,然后,身上的管子紧紧的拉着牠们,使牠们走不掉。
姬容顺着管道内壁一点点地往前挪,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该是到了,她将根须伸了进去,却见一团泥巴堵在那头,她用根须触了触,便见那泥团突然动了。
山水神君的话在姬容心底响起,祂道:“你又来呀,吾记得你是可以修复灵脉的,怎么这两次都不补了?
你喝饱了,便快回去吧,那些破口吾会修好。
以后别来了,福禄殿随时会诞生出新的神主,若是你正好撞上头,就不好跑了。
你也不用担心吾,新神若是诞生,吾便去金母娘娘那,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姬容很想说话,但她说不出来,于是,她将那根须扭成一个神文“好”字,便迅速往外退去。
待姬容一走,已然变得头大脚轻的小小山水吃力地将怀抱着的金色源流沉淀物、顺着管道慢慢修复起破洞来。
巫神的权柄在祂的脑袋上发着淡淡的土光,深处的泥土随着这权柄的光芒一点点往源流底部沉,
不一会儿,那降下去的源流水位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修补破洞归来的山水、伸出细长的虎尾探了探水位,确认无误后,才又放心的睡去。
金色的源流不断冲刷着祂的身体,使祂越来越小,如一颗发胀的特大豆种般、在源流中飘荡。
倒扣在山水头上的巫神的权柄,已然与源流底部长成了一体般,这权柄将山水的脑袋紧紧吸住,使他不至于被带上去。
随着山水再次睡去,祂那细长的虎尾在源流中招摇,仿佛一棵土色长灵水草。
姬容将根须迅速收拢,便神色紧张地朝清平子招爪子,道:“师兄,快把我捞上来,以后这里不能再来了,待我歇一会,咱们便走。”
清平子听得这话,立时化出法狰身,将羽毛湿的能滴水的姬容给捞了上来。
而后,清平子掏出一面法镜,口中念念有词,便见一股温暖之气自镜中传出,他将这面法镜悬于姬容的头顶上,不一会儿,姬容的羽毛便被烘干了。
“好宝贝!师兄,借我耍几天。”姬容看着这镜子如此奇异,便自空中摘下打量,一副不想还的模样。
清平子道:“这个是师父的遗物,不能给你,但这造镜的技艺、清扬子师弟会,我让他给你做一个,可好?”
姬容点头道:“好。”
见姬容已然恢复,清平子将莲花座一收,又一爪将遮掩罩散开。
然后,他走进那莲花座上,人立而起,双爪掐诀,再次将自己缩小。
姬容用翅爪捡起这莲花座,背在身上,就往瑶池那边的传送阵奔去。
回到玉虚宫血丹坊,姬容的心跳渐渐加速,她将莲花座往地上一放,然后摊开双翅,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感到后怕了。
她心道:“大意了,珏君用上几大壶源流便可行使权柄、将荒海那么一大块地的罡风抚平,我却将那处当成私有物一般,缺上一半就去偷。
此番若不是这福禄殿新神未出,又有山水神君掩护,我这般偷窃定然会被怀疑排查的,不妥当,太不妥当了。”
姬容坐在地上,暗暗告诫自己下次一定要谨慎。
然后她让清平子将多得的那一葫芦源流拿了出来,匀了三小瓶。才往山中锋和山无的住处走。
姬容将一瓶源流与那卷新的契约拿了出来,对着二虎道:“义父、伯父,用不了多久,我将上云崖再次闭关苦修。
你俩好好看了这契约、然后带着这契约去找我师兄清奇子,让他速速派些经验老到的药侍、将瑶池的药园接管过来。”
然后她指着那小玉瓶道:“这是稀世珍宝,此次跟着清平子师兄外出才得的,你俩好好享用,东西少,就私下里喝,不要拿出来分了。
......”
姬容絮絮叨叨的将二虎叮嘱了一遍,自觉该交代的都说尽了,才与清平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