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一章：云深之处，凝真后期
林小满将最后一个孩子交到村民手中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那孩子攥着他衣角的小手终于松开，怯生生的“谢谢哥哥”像晨露般落在他心尖，让彻夜未眠的疲惫都淡了几分。
“小满，你灵府处的灵力波动还没稳。”张长老递来一壶温水，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刚才与那老妪缠斗，你强行催动‘归鸿’剑意，虽破了她的‘蚀骨爪’，却也让灵力岔了半分。”
林小满接过水壶，指尖确实有些发麻。方才生死一线间，他脑中闪过的不是招式，而是黑石镇阿婆说的“守得住孩子，才算守得住世道”。那股念头撞开了灵府深处的壁垒，凝真境中期的灵力竟在瞬间沸腾，硬生生接下了灵聚境巅峰的杀招。
“岔了便顺过来。”他仰头灌了口温水，喉间的灼痛感稍缓，“只是那老妪说的‘山鬼’，总觉得不是空穴来风。”
“你是说血狼帮供奉的邪神？”张长老皱眉，从行囊里翻出一卷泛黄的布帛，“这是从老妪怀中搜出的，上面画的阵法与三十年前‘落云谷惨案’的阵图有七分相似。当年落云谷一夜之间化为焦土，据说就是因为祭祀邪神失控。”
林小满展开布帛，上面的朱砂纹路扭曲如蛇，中心画着九个扭曲的人影，与孩子们描述的“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完全吻合。他指尖抚过那些纹路，灵府中的灵力竟莫名躁动——这阵法能引活人精血祭炼邪物，比血狼帮的活祭更阴毒百倍。
“必须找到阵眼。”林小满的声音沉了下来，“若让他们凑齐九人，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顺着布帛上标注的方位往云深谷走，越往谷中，空气越阴冷。林小满忽然停步，侧耳细听：“有流水声。”
绕过一道山梁，果然见一条暗河从石壁下涌出，水流撞击岩石的声响里，混着极轻的啜泣。林小满运转凝真境灵力，纵身跃到石壁前——那里竟藏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窟，窟内隐约有微光。
“我进去看看。”林小满按住腰间的剑，对张长老道，“您在外接应，若半个时辰未出，便按布帛上的逆阵破法动手。”
石窟内潮湿刺骨，林小满的灵力自发在周身形成护罩。走了约莫十丈，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个天然溶洞，钟乳石下垂如剑，地上画着与布帛上一致的阵法，八个衣衫褴褛的村民被绑在阵眼周围，最中间的石柱上，绑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正是昨日在山寨里给过他一块麦饼的阿石。
“小满哥哥！”阿石看到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眼泪混着血污往下淌，“他们说要……要烧了我们祭山鬼……”
阵外站着个身披黑袍的老者，正是血狼帮帮主厉苍。他手中握着柄骨杖，杖顶镶嵌的骷髅头泛着绿光，看到林小满，桀桀笑道：“凝真境的娃娃，倒是比那些灵聚境的废物有种。可惜啊，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有你这等纯灵之体献祭，山鬼大人定能助我突破凝神境！”
林小满拔剑的瞬间，忽然明白厉苍为何执着于活祭——这阵法需要不同境界的灵力做“引子”，从灵动境到灵聚境，最后以凝真境收尾，方能完成“换血”仪式。
“你可知落云谷的下场？”林小满的剑身在溶洞微光下泛着冷芒，“强行借邪力突破，只会被反噬成魔。”
“成魔又如何！”厉苍猛地顿下骨杖，阵法突然亮起红光，八个村民的精血顺着纹路往阵眼汇聚，“我苦修三十年卡在灵聚境巅峰，凭什么那些世家子弟能轻易突破？今日我就要逆天改命！”
红光中，阿石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林小满只觉灵府剧震——不是因为恐惧，是愤怒。他想起阿石递麦饼时，那双沾着面粉却亮晶晶的眼睛；想起黑石镇的孩子们围着他，听他讲外面的故事；想起师父说“剑是用来护人，不是用来祭邪”。
“逆天改命？你配吗！”
林小满的剑意陡变，不再是“归鸿”的温和，而是带着“裂石”的凌厉。凝真境中期的灵力如决堤之水，剑招里竟隐隐透出几分凝神境的威压——那是护持之心催生出的突破，比苦修十年更扎实。
“不可能！”厉苍看着他剑上暴涨的灵光，骨杖直指阿石，“你再动，这娃娃就先死！”
林小满的剑却没停。他算准了厉苍舍不得这最后一个“引子”，剑锋在间不容发之际转向，不是攻向厉苍，而是斩断了阿石身上的绳索。同时左手捏了个法诀，将自身灵力渡给阿石：“抓住我的剑穗！”
阿石虽吓得发抖，却死死攥住剑穗。林小满借势旋身，剑脊拍在最近一个村民的绳索上，同时对阿石喊道：“往红光弱的地方跑！”
厉苍没想到他竟能分心救人，怒喝着挥杖打来。骨杖带着灵聚境巅峰的邪力，砸得溶洞顶的钟乳石簌簌坠落。林小满抱着阿石闪避，剑招却丝毫不乱，每一剑都精准地劈向阵法的薄弱处。
“破！”
当最后一道红光被剑气斩断时，厉苍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被反噬的邪力裹着往上冲，竟真的生出几分魔相。但他的灵力已乱，在林小满凝聚了护持之心的一剑下，骨杖崩裂，黑袍炸开，露出底下布满血纹的躯体——那是强行催谷的代价。
“你护不住他们……”厉苍倒地时，眼中还留着疯狂，“山鬼会……”
林小满没让他说完。剑穿心而过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灵府中的灵力彻底安定下来，凝真境中期的壁垒悄然破碎，一股更精纯的灵力流转全身——竟是在护人的急切中，突破到了凝真境后期。
“小满哥哥，他……他说的山鬼……”阿石躲在他身后，声音发颤。
林小满收剑回鞘，将他护在身后：“没有山鬼。”他指着阵法中残留的黑气，“所谓山鬼，不过是厉苍用活人精血养出的邪念，你看，太阳出来，它就散了。”
果然，随着第一缕阳光透过溶洞缝隙照进来，那些黑气如同冰雪消融，渐渐散去。他们所有的积累自然为林小满做了嫁衣。
被救下的村民围过来，其中一个老者颤巍巍地跪下：“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林小满扶起他时，忽然明白师父说的“剑意”是什么。不是杀伐的凌厉，不是突破的狂喜，是当你握着剑时，知道身后有要护的人——这份心念，比任何境界都更能让剑锋利。
走出溶洞时，张长老正站在阳光下，手里拿着个刚烤好的麦饼。
“突破了？”他笑着递过来，“我就说，你这性子，最适合凝真境的‘守’字诀。”
林小满咬着麦饼，看阳光洒在阿石蹦跳的背影上，忽然觉得凝真境后期的灵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暖。他的剑，终究是为这些奔跑的身影而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