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路勤王大军如同四把尖刀,正一步步刺向长安的心脏。而这一切,朱允炆还蒙在鼓里,仍在做着他的帝王美梦。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
马皇后葬礼那日,长安鹅毛大雪。
素白的天空下,幡旗在皇城根随风飘扬,送葬队伍从坤宁宫一直排到城外的孝陵,绵延十里不绝。
朱元璋一身麻衣,拄着龙头拐杖走在最前方,花胡须上凝结着霜花,背影佝偻得像一株被积雪压弯的古松。
朱文正紧随其后,丧服上未缀一丝杂色。
他目不斜视地走着,眼角余光却时刻留意着两侧的动静——朱允炆穿着孝服站在百官之列,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哀戚,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礼部尚书站在他身侧,频频以眼神示意,显然二人早已串通一气。
葬礼仪式刚毕,朱元璋还未返回皇宫,朱文正便捧着奏折跪在金水桥前:“四叔,侄儿接欧罗巴急报,罗马教廷联合蛮族,侵扰我藩地边境,儿臣恳请即刻离京,返回坐镇!”
满朝文武哗然,户部尚书连忙出列:“陛下不可!英王乃国之柱石,此时离京恐生变数!”
“国丧期间,边境告急,侄儿岂能坐视不理?”朱文正叩首在地,声音铿锵,“侄儿平定边患即刻回京,辅佐四叔!”
朱允炆心中狂喜,表面却假惺惺地劝阻:“皇伯何必急于一时?如今国家新丧,祖父年迈,您怎能在此时离开?”
他越是“挽留”,越显得朱文正“执意离京”,这正是他想要的舆论效果。
朱元璋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也罢,国事为重。正儿,你需谨记,长安永远是你的家。”
老皇帝浑浊的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挥手道:“赐英王尚方宝剑,便宜行事,沿途州府皆需配合。”
三日后,长安码头。
朱文正白旗白甲,腰悬尚方宝剑,在百官的“送别”下登上“海鹘号”巡洋舰。
他站在船头拱手作别,目光与人群中的朱允炆相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被他尽收眼底。
“起锚!”随着一声令下,舰艇缓缓驶离码头,顺流而下。
朱文正望着越来越远的长安城,嘴角勾起冷笑——好戏,该开场了。
朱允炆正在把玩母妃留下的玉佩,听闻消息后猛地站起,玉佩“啪”地掉在地上:
“好!朱文正啊朱文正,你终于落入我的圈套了!”
他转身对心腹太监王瑾道:“传我命令,让宁波水师提督赵洪即刻率主力舰队出发,务必在小流求截杀‘海鹘号’!告诉赵洪,只要杀了朱文正,南洋藩地的香料贸易就归他掌管!”
王瑾迟疑道:“殿下,万一英王有诈……”
“诈?”朱允炆捡起玉佩,拂去上面的尘土,“他以为我不知道欧罗巴边境安稳?这分明是借故离京避祸!如今祖母和父亲都死了,祖父病重,整个长安都是我的天下,他朱文正留在京城就是死路一条!”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等他死在大海里里,我再以‘英王遇刺’为由清洗朝堂,到时候就算祖父醒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继位!”
一个月后,雾气弥漫。
“海鹘号”正缓缓行驶,甲板上的“朱文正”身披披风,凭栏远眺。
李虎站在他身后,低声道:“注意,前方发现舰队踪迹,挂着宁波水师的旗号。”
“知道了。”“朱文正”声音低沉,调整了一下披风的角度——这人正是李虎麾下最擅长模仿的亲兵,此刻穿着与朱文正一模一样的服饰,从远处望去难辨真伪。
雾气中突然传来号角声,数十艘战船如鬼魅般驶出,船头架设的佛郎机炮黑洞洞地对准“海鹘号”。
赵洪站在旗舰船头狂笑:“朱文正!你没想到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开炮!”李虎一声令下,“海鹘号”船舱突然掀开挡板,十二门轻型火炮同时轰鸣。炮弹穿透浓雾,精准命中当先的两艘战船,火光在雾中炸开,惨叫声此起彼伏。
赵洪见状怒不可遏:“放火箭!给我烧死他们!”无数火箭拖着焰尾射向商船,却被甲板上竖起的铁皮挡板挡住,噼里啪啦地落入江水中。
“海鹘号”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浅滩水域驶去。
赵洪以为对方慌不择路,连忙下令追击:“他们跑不了!全军冲锋,谁斩下朱文正首级,赏黄金千两!”
水师战船争先恐后地追进浅滩,却不知这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轰隆——”几声巨响,当先的三艘战船触碰到汪直提前布置的水雷,瞬间被炸得粉碎,木屑与尸体在雾中飞溅。
“不好!有埋伏!”赵洪惊觉上当,正想下令撤退,却见“海鹘号”上突然升起无数热气球,吊篮里的神机营士兵架起了火枪。密集的铅弹如暴雨般扫来,水师士兵成片倒下。
赵洪抽出长刀,嘶吼着带领亲兵跳上对方战船:“杀!”
三百精锐如猛虎下山,与水师士兵展开激烈厮杀。
刀光剑影中,赵洪一路冲杀,很快就杀到了旗舰甲板上。
他一脚踹开舱门,却愣住了——舱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摆放整齐的虎皮座椅。
就在此时,四周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声,浓雾中驶出无数挂着“晋”“燕”“梁”旗号的战船,将宁波水师团团围住。
赵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殿下早已算准一切,他站在甲板上,望着四面楚歌的局势面如死灰。
他这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在朱文正的算计之中。
英王舰队全军覆没的假消息传回长安时,朱允炆正在东宫设宴庆祝。
他穿着偷藏的龙袍,接受吕氏旧部的朝贺,听闻捷报后更是喜不自胜,当场宣布:“明日起,全城戒严,凡不听号令者,一律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