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楠不想跟他周旋,遂直言道:“侯爷有话直说!”
綦锋清了清嗓子,又走近一步。
陆盛楠立刻退后避开。
被她如此嫌弃,綦锋不怒反笑,“又怕看我的眼睛了?”
听此,陆盛楠顷刻悲从中来,当年她终于敢直视他的眼睛时,内心是何等的欢喜,甚至兴奋。
可后来,也是这个人,当着众将士的面毫不留情地羞辱于她,让她痛心入骨。
她却只能隐忍承受,连带着她的爹娘即便同样悲愤,还得在她面前强颜欢笑。
他们用了一年的时间,好容易疗愈了他留下的伤痛,现下,他却仍然一副胜利者的高高在上,居然还同她玩笑起来?
哪里来的脸?!
陆盛楠的心头,渐渐涌起一股压也压不住的愤恨和怨怒。
她深深闭眼,“如果侯爷没什么话说,我就不候着了。”
说罢,转身就走。
綦锋一步上前,他抬手想去拉她,陆盛楠却一个侧身,狠狠一脚,跺在他的脚背上。
这是李氏教的,也是陆盛楠一直觉得最是解气的防身术,专门对付黑心的登徒子。
让他再来调笑!
綦锋脚上猛得吃痛,他下意识弯腰去捂住脚面。
真疼啊,这死丫头怎么下脚这么狠,这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他真是完全没有防备她会如此,结结实实受了一脚。
陆盛楠咬牙望着他,“你不能当我还是那个只知在胡家门口抹泪伤心的人。”
她说罢,又一把从身侧拔出根银簪,簪子在夜色里,泛着冷寒的光。
“不瞒侯爷,我还有这个,不信你就来试试。”
綦锋蹲在地上,揉着脚面,被她气笑了,“你还想用簪子戳我?”
陆盛楠不语,她把簪子收回腰间,“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忘了,侯爷也忘了吧。”
说完,她转身大步便往马场的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烟花突然炸响,天空瞬间被映得五光十色,绚烂非常。
陆盛楠胸口本就提着一口气,人都说綦锋杀人如麻,狠厉凶煞,她跺他的那脚可是没省力气,万一真的激怒了他,她也确实不知道要如何全身而退。
烟花突然炸响,瞬间惊得她大叫一声,猛得缩了身子,双手捂上耳朵。
綦锋见她害怕,出声喊她,又忍着疼想站起来护她。
陆盛楠这才反应过来是烟花,刚才的举动,指定又被綦侯看了笑话!
她恼羞成怒地转身瞪了眼綦锋,见他正在努力起身想要站起来,她干脆两步过去,一脚就踹在他的膝盖上。
綦锋一屁股坐回地上,抬头错愕地望着她。
陆盛楠沉气,她也觉得自己过分,可却也觉得很是解气,“綦侯,两清了,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说罢,她转身,向着炸满绚烂烟花的马场奔去。
綦锋坐在地上,看着她被烟花照得忽明忽暗,又越渐娇小的背影,眉头越蹙越紧,唇角却越勾越高。
想得美,瓜葛才刚刚开始。
他干脆就坐在地上,狠狠揉了一通脚面,感觉没那么痛了才起身往马场去。
等他到了,烟花已经放完了。
没有烟花看了,大伙就正好看他。
綦侯的月白袍子好像没先前那么簇新了,走路的样子,也似乎有些脚步虚浮。
老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真是不争气!
她先前见陆盛楠回来,心头就有点发紧,这么一会儿,都不够说三句话的,怎么就回来了?
她觑着陆盛楠,见她面色还算平和,思量着,老二领兵打了这么多年仗,最是懂得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应该不会辜负她这一番用心良苦。
可这是怎么说得,难不成非但没有把误会解释清楚,还弄得不欢而散了?
她没好气地狠狠瞪了眼儿子。
关将军却捋着小胡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直到烟花快放完了,他才大概听了个七七八八,可却更糊涂了,綦侯跟陆姑娘能有什么误会?
他打眼瞅着綦侯,似乎腿还受了伤。
凭他的经验和认知,特别是下午陆盛楠在马场露得那一手,他有理由相信,这个陆盛楠指不定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他悄无声息地挪到关涛身侧,“闺女,你这个姓陆的朋友,是不是功夫了得,比綦侯都厉害?”
关涛很不屑关将军那神秘兮兮的口气,哪里来得那么些想当然,她跟陆盛楠不到七岁便相识,要说她会点花拳绣腿她信,毕竟李夫人看着就是有功夫的。
可要说功夫了得,那怎么可能?
她们分开不过两年,谁能两年就功夫了得?还能比綦侯都了得?
“爹,她又不是遇上了老神仙!”关涛表示,他爹这判断力和想象力,真是让人捉急。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关将军继续捋胡子,还一脸认真地点头。
关涛彻底无语了,她一扭身,闪了。
赵怀安先前见陆盛楠回来,便立刻凑上去,亲亲热热喊着“陆姐姐”。
陆盛楠歪头揽着他的肩膀,同他站在一处,举头看着天上的烟花,都笑得一脸欣喜。
老夫人吃惊地发现,陆盛楠居然可以摸赵怀安的头!而且赵怀安还笑得一脸自然,毫无所觉。
这是怎么了?
她这个外祖母都小心翼翼不敢做的事,这陆姑娘居然做得这样自然而然?
她抿唇,心里更加不开心了。
而其他人,见此场景,却只剩心惊。
特别是先前找陆盛楠说了两句话的米夫人,攥在胸前的帕子已经拧成一团,她使劲回忆自己当时的言谈举止,生怕有哪里得罪了这深藏不露的陆姑娘。
徐氏的帕子也已经揉变形了,她的胸口仿佛有团火在烧,恨不能现在就冲回家,告诉家里人,陆盛楠跟太子亲如姐弟!
她突然觉得,未来一片光明,有陆盛楠这样的外甥女,还有什么不可能!
她扭头看看李家四个正小心翼翼打眼觑着陆盛楠的女孩子,对她们的婚事有了新的规划。
至于綦侯跟陆盛楠的误会,那都不算事。
徐氏瞅着回了马场就径直去找陆盛楠的綦侯,见他笑得一脸温良,心下更是大定。
陆盛楠余光瞥见綦锋走近,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我送你回去。”綦锋道。
陆盛楠头也没回,“不劳綦侯费心,我们有自己的马车。”
綦锋怕又惹恼她,遂点头道,“我让侍卫护送你们。”
陆盛楠扭头,刚要开口回绝,老夫人却笑着起身,“天晚了,确实是要注意安全,否则我们也不放心。”
她跟赵怀安招手,“殿下,我们也回府吧。”
要说这场花宴,最心满意足的就属这祖孙俩了,简直是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