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淹没所有微小的光点。
姜姚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眼珠徒劳在黑暗中转动，试图捕捉任何一丝轮廓或光影。空气中浮荡起霉味与铁锈搅合的气息，这是地窖还是牢房。她一时难以分辨。
身上的薄汗早已化成噬魂的寒意，姜姚哆哆嗦嗦打了一个寒颤。麻绳束着双手，勒得腕部生疼，她踉踉跄跄向四周摸索着，试图找到突破口。
“唉！有人吗？救命。”手指触摸到铁栅栏，牢房吗？姜姚迫不及待朝外喊。
徒劳无功，姜姚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回声。这是薛府私设的地牢？四周荒僻，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该死的谢灿，这是要赶尽杀绝吗？姜姚眉头一皱，没门，她用尖牙咬着麻绳，实属无用之功。她又试图用铁栏杆磨束缚在手麻绳，锈屑四溢，麻绳纹丝未动，不一会儿功夫，手腕已破皮，疼痛如针扎一般，刺痛着她的神经。
姜姚仰天长啸，电视剧都是假的，手腕破皮，麻绳纹丝未动。她又忆起了生锈铁屑会引发破伤风，最终停止了这种自残行为。
该死，她不该激怒谢灿。姜姚第一次在一个人眼中看到了杀意。她不断在牢里徘徊。
走累了，姜姚颓废倚墙而坐，怪她，嘴欠，她为何把威胁之言轻而易举吐露出来呢。西风冷哼话语尤在耳边回荡：小娘子，你还有命出的来吗？对，她还有命出来吗，不会真挂在此处了吧。
唉！什么破剧本，她要回去。
四周一片死寂，静得如同整个宇宙都已冻结，冷气则像无数根细针，刺破衣服的遮避，扎入皮肉。姜姚绝望缩成一团，痛苦闭上眼睛。
冷，冷……姜姚意识有点模糊。她在那？朔北将军府的祠堂吗？谢烨又在哪？
不知过了多久。哐当一声，风携着阵阵寒气涌入内室。冷……姜姚瑟缩抖了抖，头颅埋在膝上。手指冻僵了，她也无知无觉。
一个微弱的灯光缓缓靠近。谁？谁在那……
“夏荷。”一个熟悉声音在内室回荡。姜姚意识朦胧，谁在叫她。谢烨吗？
“开门，快开门。”小娥心砰砰跳得厉害，牢里之人无声无息蜷缩着，如同受伤的小鹿。她情绪激动指挥着仆妇开门。谢烨对她有救命之恩，小娘子也曾收留过她。此事如若捅到谢烨耳里，不知又要闹到何种地步。
阵阵暖意袭来，辛辣的液体缓缓灌入胃部。血液涌动，周身热辣辣的。嘴角却吃痛，姜姚骤然惊醒，两个仆妇正掰着她的下颌，灌着汤药。
咳咳，姜姚撞开仆妇，俯在地上剧烈咳了起来。汤洒了一地。四周一片狼藉。她眉头一皱，嫌弃不已。冷漠看着这一切。
小娥长长舒了一口气，欣慰说道：“小姐，夏荷醒了。”
薛宝儿审视着匍匐在地的小娘子。此人凭什么如此嚣张，仅仅是因为男人那点怜惜吗？愚蠢至极。
姜姚神色一片茫然，谁又把她提溜出来了。她仰起头，是她？薛宝儿。此刻薛宝儿神色晦暗不明，沉默不语。
姜姚举着被束的双手，哑然道：“薛小姐，何事？”
薛宝儿敛住神色，开门见山问道：“你认识高宁县主？”
十二娘的金字招牌实在好用，姜姚冷笑道：“谢灿不是说了吗？区区县主，威胁不了他，认识与不认识有何区别。”
谢灿？一个丫头敢直呼其名，真是毫无教养，薛宝儿面色沉沉，沉吟片刻，解释道：“熹恒一时气恼，说了重话。你别怪他。”其实，谢灿说得没错。区区一个奴婢，高宁县主怎会在乎，可这丫头或许是进入贵妇圈的突破口。
怪他？她有何理由怪一个手握重权之人呢？怪只怪，生不逢时，制度不公，人命如草芥。姜姚眸色沉沉，薛宝儿冒着触怒谢灿的风险，私下提审她，定是有所求，她仰起头，正色道：“薛小姐，有话直说。那些弯弯绕绕话，我也听不懂。”
薛宝儿一怔，小娘子确实如小娥所诉，毫无心机，为人大大咧咧。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莞尔道：“我可以放了你，还你自由。”
自由？她本来就是自由之身。可谢氏三兄弟不认。姜姚眸色沉沉，思绪万千，等待着薛宝儿下面要说的话。
“不信吗？”薛宝儿见她一言不发，身体往前倾，眼睛微微眯起，疑惑问道。
“信，条件呢？”姜姚捂额，上位者也希望下位者给予相应的回应。此刻，顶撞或反驳都是毫无意义的。
“条件其实很简单。”薛宝儿面容冷峻，卖着关子，冷冷盯着她。
姜姚思来想去，她唯一可炫耀的资本是认识十二娘，这金字招牌，这或许是薛宝儿感兴趣的。她沉下脸，喃喃道：“引见吗？我答应，十二娘为人低调，背靠长公主，结交不易。”
薛宝儿面色一凛，似笑非笑说道：“我要见长公主。”
姜姚心思百转千回，薛宝儿好算计，拿她当枪使，长公主？皇亲国戚，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薛宝儿凭什么认为，她能做得到。她冷笑数声，伸直早已经僵硬腿，不紧不慢说道：“薛小姐，你这条件未免有失诚意了。长公主不是谁想攀附就能攀附上的。谢灿做不到，我更做不到。”
拒绝吗？不懂圆通。正如小娥说得，够坦白也够嚣张，胆大妄为，无所畏惧。
薛宝儿讪讪笑道：“条件？你的条件不是自由身吗？我会说服熹恒的。”
自由？姜姚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薛小姐，你的条件是还我自由身，你能做主吗？我坦白告诉你，其实，我乃自由之身。只是，我与谢氏三兄弟有一份五年雇佣合同。”
合同是何物？薛宝儿疑惑不解望向一旁的小娥，小娥咬着唇，径直摇头。薛宝儿眉头紧蹙，用她能理解话语道：“雇佣合同是短期的卖身契吗？这好办，解约。”
姜姚瞪大双眼，这么爽快吗？不过她能做主吗？就算谢灿，谢焕愿意解约，谢烨愿意吗？她犹犹豫豫说道：“薛大小姐，你说的话算数吗？”
薛宝儿面色沉沉，谢灿的话尤在耳边回荡：四郎，六郎极力保下她，恐祸起萧墙。在她看来，放任自由或是杀之而后快才是最保险的。一个不存在的人，如何引起兄弟相争呢？她眼神坚定，语气凌厉道：“算数。不过，此事解决后，你得离开京城。”
离开吗？姜姚心有不甘，京城繁华，处处是机遇，她沉吟半晌，最终点头，比起自由，处处受到恐吓威胁，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