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似乎在那一刻停了。
鹿童身形一顿，整个人如雪雕般僵住，睫毛轻颤。
他的气息是冷的，薄荷雪松一般清冽，整个人高岭之花的疏离气质几乎要将她整个包裹，却偏偏，这一吻落得实打实。
黎瑶僵在他怀里，满脑子都是：“……完了，我刚刚，是不是亲了鹿鹿？”
“罄——”
身后传来利剑出鞘的声音！
杨戬脸色如霜，唇线紧抿，脸色如霜，唇线紧抿，眼神沉得像千丈深渊，天寒地寂！
“放开她！”
声音宛如利刃出鞘，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阿瑶，你才离开几日。”
“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敢，让别人这样碰你？！”
杨戬嗓音低沉得几乎发颤，像是压着风雪、咬着血骨，一字一顿地吐出。
“你这么敢……让旁人将你抱在怀中，扣着你的手腕，给你系红绳，还——？！”
风雪裹着他披风猎猎作响，他却连声音都快压不住那滔天情绪，像是狂风下堆积太久的暗潮，终于拍岸破堤。
杨戬站在雪地尽头，披风猎猎，银白卷起，如披一身风雷。他的眼底是一望无际的雪域，却被一点染着情绪的红光撕裂了冷意——
他是真的怒了。
不是朝堂上那个面色清冷、指点江山的太子殿下。
是个彻底情绪失控的男人。
目光锁在她身上，像狼捕到了猎，却发现猎物被别人亲了！
黎瑶想要起身，却被那只握住她手腕的手微微收紧——
鹿童没说话，只是垂眸，默默看着她，那双眼里，第一次，藏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就在这时——
“够了！”
杨戬猛然上前，下一秒，直接伸手一把要将黎瑶从雪地里拉进怀中。
“阿瑶，和我回去！”
可就在他拉她的同时，鹿童也动了。
他另一只手精准扣住黎瑶的左腕，神情依旧冷淡，却语气极其明确：
“她留在我这。”
黎瑶站在两人之间，一手被杨戬拽着，一手被鹿童扣着，纱裙在雪地上被扯出细痕，银铃微响，此刻，她才像是美丽至极却无处安放的雪山飞狐，被两只猛兽同时咬住了尾巴。
她低下头，缓缓垂眸——看向杨戬。
他站在雪地中，银盔银甲，冰冷的怒意在他眼底翻涌，风吹乱他的发鬓，掩不住他此刻赤裸的情绪。
杨戬看见了她的眼神。
那一眼，动摇、挣扎、怯意……甚至有一点点的……想逃。
他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像沉冰下突然崩裂的暗流，压得他声音几乎嘶哑：
“阿瑶，”
他咬紧牙关，死死拉住她的手腕，嗓音压得低到发抖：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选谁？”
他的力气很重，仿佛怕她会不告而别，一松手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黎瑶呼吸微乱，嘴唇上还残留着鹿童唇瓣的余温，指尖微微颤抖，就在她迟疑时——
一道红影破风而至！
雪地猛然震动，蹄声轰然响起！
一道骑着赤焰战马的身影，从雪坡上如惊雷般冲下，长裙猎猎，披风卷起烈烈寒风，策马直冲进场中！
“你们两个臭男人——”
“都给我放开她！！！”
是——北疆公主！
她一身红裙，整个人却宛如一团烈焰，瞬间将这冰冷的修罗场搅得翻天覆地！
北疆公主根本不顾杨戬和鹿童僵持的气氛，大步冲进黎瑶身边，甩手就将她从两个男人中间强硬地拉了出来。
黎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到了高高马背上，落入了一片火红柔软的披风与香料之间。
“在我北疆的地界上，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她狠狠一甩披风，冷眼扫向两个男人，声音里带着天生的贵气与怒火：
“她是你的私人物品吗！”
那一声怒喝还未落下，雪坡之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与甲胄撞击声。
“殿下！”
“殿下！”
杨戬的护卫赶到！
一众银甲护卫肃然落地，一位年长神将披着半披战甲走出，单膝跪地，恭敬道：
“太子殿下，属下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北疆公主。”
他的目光转向马上的红衣少女，肃然道：
“这位，正是陛下钦点，您未来的太子妃。”
话音一出，天地一静。
气氛，霎时间凝固如冰。
马背上的黎瑶身形一震，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眉心一颤，几乎要撑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重锤。
她指尖微颤，唇瓣抖了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也许是辩解，也许是……否认。
可杨戬却没有动，也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这桩联姻。
而在马背上的北疆公主听到这话，瞳孔微缩，一时间从震惊转为愤怒：
“你就是太子？！”
而此刻的北疆公主，也终于缓缓转头，盯着怀里的黎瑶，眼神里浮起一丝恍然与震撼：
“……原来你就是——。”
“传闻中……太子殿下金屋藏娇的美人，就是你，对不对？”
——仙子姐姐不会真喜欢这个狗男人吧！仙子姐姐该有多伤心啊！
——我必须到皇宫之后用北疆的蛊毒把狗男人毒死，这样仙子姐姐就是我一个人的啦啊哈哈哈哈哈哈！
——狗男人，欺负我仙子姐姐，等着被我折磨死吧哼哼！
杨戬却终于缓缓抬眸，一如既往地冷峻、平静，甚至连眸光都没给其他人半点。
他只看着黎瑶。
眼神如刃，却深得像无声的执念。
他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你也看见了。”
“北疆公主，这场联姻，我心里早已有了人。”
“我一回皇宫，就会拒绝。”
原本热闹纷杂的场面，静得连风都收了声，只有山巅雪枝上落下的一片冰晶，“啪嗒”一声，落入沉寂之中。
而杨戬，站在雪地中央，银甲冷冽，披风翻飞，整个人像一座雪山下的孤狼，倔强又决绝。
但他却没有去看面前正怒火翻涌的北疆公主，也没有看那位面色凝重的年长神将。
——他自始至终，只看着黎瑶！
那双目光，沉静而热烈，像是雪海之中一点悄然燃起的火。
明明是说给旁人听的解释，话里话外却都带着一丝奇异的意味，仿佛他每一个字，都不是在回应外界质问，而是在对她——
解释。
澄清。
甚至是……示弱。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像是怕她不信，怕她错过，怕她转身。
“我早认定了人。”
他再次重复，语气比上一句还要低，却格外用力！
雪落在他睫毛上，融化成水，他却未曾眨眼，依旧死死地凝视被挡住公主身后的黎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