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闷头往前走，肩膀撞了个人，胳膊肘被撞得生疼。
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带着某种不明原因的审视。
他含糊地咕哝了句“接过”，脚步都没停。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那短暂又清晰的画面——红苹果皮下，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流动的热乎气儿。
怎么就没了呢？
手腕上的护腕沉甸甸的，那点温热感挥之不去，像个时刻提醒他什么的标记。
可也就只是温热了。
死气沉沉的。
跟刚才激活瞬间，那种带着某种“活”劲儿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烦躁地又摸了摸那枚核心，冰凉的金属外壳下，核心本身散发着恒定的温度。
周围的喧嚣好像隔着一层水，声音模模糊糊的。
卖烤红薯的香气飘过来，他也没什么反应。
满心都是那个疑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玩意儿，肯定不只是个发热的铁疙瘩。
他一个码头扛包的，没钱没路子，去哪儿弄明白这高科技玩意儿？
科技会？
人家大门口朝哪开他都不知道。
问卖他核心那小子？估计也是一问三不知，不然能把这东西便宜卖给他？
不行。
他得自己琢磨。
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再试试。
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猴看。
对，回住处去。
那个租来的、巴掌大的破房间，至少够安静。
想到这，阿虎的脚步快了些，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挤出了喧闹的集市，朝着自己那鸽子笼似的住处走去。
手，下意识地又捂紧了手腕上的护腕。
这东西，或许……是他阿虎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机会？
也可能是最大的一个坑。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拐过几个弯，巷子窄了，光线也暗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劣质油烟的气息。
阿虎的脚步没停，甚至更快了些。
刚才集市上的喧嚣，被甩在了身后，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鞋底蹭过坑洼地面的沙沙声。
手腕上的护腕，那点温度还在。
不烫，就是温吞吞的，像揣了个快凉透的暖手宝。
可他心里那点火苗，却越烧越旺。
那一下，绝对不是错觉。
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哪怕只有那么一眨眼的工夫。
这破玩意儿……有门道。
他得弄明白。
必须弄明白。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冲上了一栋老旧居民楼吱呀作响的楼梯。
楼道里更暗，声控灯坏了几个，只剩下忽明忽灭的微光。
三楼，最里头那间。
他摸出钥匙，手有点抖，插了几次才对准锁孔。
咔哒。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汗味和廉价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闪身进去，反手就把门给锁死了，还觉得不保险，把那道锈迹斑斑的插销也给拉上了。
屋里很小，一张板床，一个歪歪扭扭的木柜，就是全部家当。
窗户紧闭着，拉着脏兮兮的布帘子，挡住了外面最后那点天光。
阿虎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
胸口起伏得厉害。
不是累的。
是那股子压抑不住的激动。
那不是单纯的兴奋，更像是一种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狂喜，混杂着对未知的惶恐。
他站在屋子中央，环顾四周。
逼仄，昏暗，空气停滞。
墙角堆着些杂物，蒙着灰。
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帘缝隙漏进来的一线天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他抬起手腕，凑到眼前。
护腕上的火核心，红光微弱，稳定。
温热感依旧，但那种……“活性”，那种仿佛能勾连起什么的奇异触感，彻底没了。
就像烧旺的柴火，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只剩下一点余温和死灰。
“再来一次……”
他几乎是无声地念叨，嘴唇翕动。
他学着刚才在集市上的样子，集中精神，看向墙角那根锈迹斑斑的水管。
冰冷的，带着铁锈的触感，似乎能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但他“看”不到别的。
没有那种流动的、代表着“冷”或者别的什么的奇异景象。
他又转向那盏没开的、布满灰尘的灯泡。
玻璃的，脆弱的。
仅此而已。
阿虎不死心，伸出没戴护腕的手，摸了摸床沿粗糙的木头。
然后，再用精神去“感受”。
还是失败。
那扇门，彻底关死了。
他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狭小的空间让他差点撞到柜子。
“妈的！”
他低低骂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回事？
为什么就那一下？
难道是……刚激活的时候，才有的特殊反应？
他盯着那枚核心，像是要把它看出个洞来。
这玩意儿花了他大半年的血汗钱。
扛了多少麻袋，流了多少臭汗，才换来这么个小东西。
绝不能只是个高级暖手宝！
他猛地想起说明书上的内容——[异变凝胶]？充能？
他这个是最低级的成品，到手的时候就是激活状态，根本没提什么充能的事。
卖家那小子也含糊其辞，估计自己都搞不懂。
阿虎用力搓了把脸，粗糙的手掌磨得皮肤发红。
冷静。
得冷静下来。
刚才在集市，人多眼杂，也许是环境刺激？
或者…是他的精神状态？
那时候，他刚拿到核心，心里那股子新鲜劲儿，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难道和情绪有关？
他尝试着回忆刚才的感觉，那种混杂着期待、紧张、还有点孤注一掷的心情。
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回到那个状态。
手腕上的温热感，似乎变得清晰了一点。
他猛地睁开眼，再次看向那根水管。
依旧……什么都没有。
阿虎泄气地靠回墙上，冰冷的墙壁让他激灵了一下。
也许……不是“看”。
刚才那种感觉，更像是……直接“感知”到了？
苹果皮下的热量，不是眼睛看到的，是某种……直接灌进脑子里的信息？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又是一动。
他需要更多尝试。
不同的东西，不同的距离，不同的……精神状态？
对。
不能放弃。
这扇门，既然打开过一次，就一定有办法再打开！
他重新站直身体，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逡巡。
这里虽然破旧，但东西够杂。
金属，木头，布料，还有角落里半瓶没喝完的水。
够他慢慢试了。
这一次，他要更耐心，更仔细。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霉味更浓了。
顾不上这些。
他走到床边，拿起那半瓶喝剩下的水。
塑料瓶身，摸起来有点涩。
水是凉的，带着自来水厂特有的漂白粉味儿。
他对着瓶子，集中精神。
想象着刚才看到苹果时的感觉。
那种……仿佛能“触碰”到热量的奇异感知。
这次，他更专注，更耐心。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瓶子里的水，还是水。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掌心。
没有别的。
没有期待中的“冰冷”的颜色，没有放大的感官，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