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舰的警报声刺破静谧时,林墨正在舱内校准因果天平的星纹刻度。全息屏上跳动的红点标注着锈环星区边缘的机械城——那是三百年前灰斑人与机械族共建的殖民星球,此刻正被紫黑色的星轨乱流包裹,像颗即将熄灭的萤火虫。
“求救信号来自‘锻铁中枢’。”大副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机械族长老团说,他们的逆旋星核出了问题。那是维持整颗星球星轨运转的核心装置,现在……在反向旋转。”
林墨指尖轻叩桌面。逆旋星核——他记得锈环星区档案里提过,这是机械族用影蚀族废弃的星轨技术改造的装置,本应通过逆向共振稳定周边小行星带的轨迹。若它反向旋转,不仅会撕裂小行星带,更会让机械城的防护力场失效。
“备航。”他起身时,因果天平突然震颤,秤盘银纹如涟漪扩散,“问题不在装置本身,在星轨的‘记忆’里。”
机械城的金属穹顶在舷窗外旋转,紫黑色星轨乱流像活物般缠绕着城市。林墨踏上接驳平台时,迎面而来的是焦糊的金属味与机械族的嗡鸣通讯。长老团的代表艾丽上前,她的金属外骨骼上布满裂痕,瞳孔闪着不稳定的蓝光。
“逆旋星核三天前开始异变。”艾丽调出全息图,星核内部的结构正在扭曲,“我们按重译指南调整了星轨参数,可它反而开始吞噬周围的星轨能量……”
顾昭凑近观察,译码棱镜射出的蓝光扫过星图:“星核核心有段异常代码,像是被强行植入的。语法接近影蚀族的旧版加密术,但逻辑是混乱的。”
苏明则在与机械族工程师沟通:“最近有异常空间波动吗?比如……类似锈环星区当初出现的黑雾?”
工程师摇头:“没有黑雾,但有‘回响’。星核运转时会发出古老的机械音,像在念诵我们听不懂的诗。”
林墨闭目凝神,因果天平轻轻贴上他的太阳穴。他能“看”到星核内部的能量流动——正常星轨是银白的光河,而这里却混着污浊的黑线,像被污染的血管。那些黑线正从星核深处蔓延,每缠绕一圈,星轨就逆旋一分。
“是残留的意识。”他睁开眼,“影蚀族当年改造逆旋星核时,可能将自己的‘执念’编码进了基础程序。重译时我们修正了表层参数,却没清理这些深层意识碎片。它们在星轨里苏醒了,像病毒一样扭曲规则。”
“那怎么办?”艾丽的声音发颤,“星核若彻底崩溃,机械城会被甩出恒星系!”
“需要‘反向翻译’。”林墨看向顾昭,“找出影蚀代码的核心逻辑,不是删除,是重新编译——用星轨的‘语言’告诉它们,现在主导权在我们。”
顾昭立刻开始破译,译码棱镜在他掌心旋转,投射出的光斑在墙面织成复杂的网络。苏明则联系灰斑人后裔,他们曾与影蚀族有过交集,或许能提供加密逻辑的线索。
三小时后,顾昭的额角渗出冷汗:“找到了!影蚀代码的核心是‘循环验证’——它在不断检查星轨是否符合自己的‘秩序’,一旦发现偏差就强制修正。而我们的重译参数,在它看来就是‘偏差’。”
“所以它在反向旋转星核,试图把星轨掰回自己认可的轨道。”林墨明白了,“要破解它,得用更强大的‘秩序’覆盖——不是命令,是证明我们的修正更符合文明存续的需求。”
他取出从星穹图书馆拓印的星轨模板残片,指尖抚过上面的亿万光点:“这里有影蚀族未被污染前的星轨诗,他们的初衷也是守护文明。我要把这些‘记忆’注入星核,让它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
艾丽操作控制台,将残片数据导入逆旋星核。星核表面的紫黑色乱流突然翻涌,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林墨感觉因果天平在发烫,那是星轨意识在抗拒——那些影蚀残魂正通过代码疯狂反扑。
“稳住!”他对艾丽喊,“顾昭,同步输入修正参数;苏明,让机械族所有能源节点接入星核,增强共鸣!”
机械城的探照灯全部亮起,能量洪流顺着导线涌入星核。林墨站在控制台前,因果天平化作金色锁链,穿透层层代码,直抵核心。他看见影蚀残魂在数据海洋里挣扎,它们的形态是破碎的齿轮与扭曲的电路,尖叫着“秩序不容篡改”。
“你们的秩序让文明失去弹性。”林墨的声音在意识空间回荡,“星轨不是枷锁,是让不同文明找到自己节奏的琴弦。看看这些机械城的居民——他们用星轨种植星空麦田,用星轨绘制艺术星图,这不是你们定义的‘秩序’,但这是他们的文明。”
金色锁链收紧,影蚀残魂开始消散。林墨将星轨模板的记忆注入核心,那是古人类用星轨传递情书的浪漫,是水母星用星轨记录潮汐的低语,是所有文明与星轨共舞的温暖。
逆旋星核的紫黑色乱流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银白的光河,以更平稳的节奏旋转。艾丽的机械外骨骼恢复光泽,她的瞳孔重新凝聚成清澈的蓝:“星轨参数正常了!小行星带的轨迹……在自动修正!”
机械城响起欢呼,穹顶的防护力场重新亮起淡金色的光。苏明握着通讯器,声音里带着笑意:“灰斑人发来贺电,说要在机械城建一座‘星轨共生碑’,纪念这次合作。”
顾昭收起译码棱镜,擦了擦额头的汗:“更麻烦的是……我们在星核深处检测到另一个信号源。比影蚀残魂更微弱,但更古老。”
林墨看向全息屏,新的光点正在星核核心闪烁,像颗沉睡的种子。因果天平轻轻震颤,似乎在回应某种召唤。
“可能是更早的文明留下的星轨印记。”他说,“星轨重译不仅是修复,更是在唤醒——唤醒宇宙里所有关于‘存在’的记忆。”
离开机械城时,逆旋星核的光芒透过云层洒在仲裁舰上。林墨站在观景台,手中摩挲着星轨模板残片。顾昭走过来,递给他新的任务清单:“附近三个星区检测到类似的星轨异常,都需要‘反向翻译’。”
“告诉各分部。”林墨望着远方逐渐消散的紫黑色尾迹,“准备建立‘星轨记忆库’,把每个文明与星轨的故事都存进去。下次再遇到这种问题,我们能更快找到解法。”
苏明抱着刚打印好的机械城星轨诗走来,那是用机械族的齿轮文和人类的汉字共同写就的,标题是《逆旋星核的重生》。林墨接过,诗的最后一句写着:“星轨不是谁的剧本,是我们共同的歌。”
仲裁舰调转航向,朝着下一个需要“翻译”的星区驶去。逆旋星核的残响渐渐远去,却在他心里种下了更清晰的信念——星轨重译的路,是让每颗星星都能按照自己的节奏,唱出独一无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