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佳人眉目如画,武植目光亮起,来到佳人面前坐下,握住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捏了捏,然后高兴道:
“月娘,事已办妥,你不用再担忧了。”
吴月娘垂眸微笑,轻声道:“大郎才思敏捷,精明强干,这等事自是难不倒你。”
武植呵呵一笑,接着在怀中内袋掏出那两份和离书放到吴月娘面前,说道:
“月娘,在这签上你的名字和按上指印,那你与西门庆的关系便在此刻神不知、鬼不觉的断了。”
吴月娘将和离书拿起来看了看,片刻后,点头道:
“多谢大郎费心周全,在这屋宇欲倾之际,将奴家拉了出来,此举无疑是救了奴家一命,奴家在此谢过大郎了。”
说罢,她起身盈盈一礼。
武植赶忙扶住她,目带些许疑惑,说道:“月娘与我应不分彼此,何需如此见外致礼!?”
吴月娘闻言,鼻子发酸,澄澈的杏眼内笼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略微侧头将这股心绪强忍下来。
武植见她神情有异,一时间有些手脚无措,下意识以为是自己那句“月娘与我应不分彼此”太过直白,使得吴月娘羞嗔着撇过头去。
念及此处,武植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言轻佻了,月娘别见怪。”
吴月娘摇了摇头,歉声道:“并非大郎之过,是奴失仪了!”
说完,她玉手拿起锦帕略微抹泪,而后抬头朝庞春梅吩咐道:“小梅,去取笔墨和印泥来。”
庞春梅闻言,嗯了一声,转身去拿笔墨和印泥。
待庞春梅取来了笔墨和印泥,吴月娘便毫不犹豫的在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和按下指印。
直至这,此事才算成功了结。
之后,吴月娘将一封和离书独自收好,另一封交由武植代为保管,以便应付西门庆日后或许可能会有的玉石俱焚之举。
将和离书收好后,吴月娘轻声问道:“大郎一早至此,想必还未用早饭吧。”
武植摇了摇头,应道:“一大早便想着赶过来将此事告知与你,好让你安心,自是没有耽搁。”
吴月娘柔声道:“那大郎在此稍候,奴去为您备些早饭过来。”
说话间,她便要起身出屋,去隔壁小厨房弄些吃食。
武植拉住她的手,说道:“月娘,这些活计让小梅去做便可,你不宜操劳。”
吴月娘眸光微黯,拍了拍武植的手,莞尔笑道:
“大郎这段时间为了奴家之事殚精竭虑,奴家无以为报,如今理应亲手伺候大郎,聊表感激之意。
再说了,奴家得大郎关爱,连日服食大郎送来那株三百年药性的人参后,如今身子好了许多。
这种活计,能应付得过来,大郎不必担心。”
说完,她轻轻拉开武植的手,随即被庞春梅扶着一瘸一拐出了屋内,朝隔壁小厨房走去。
武植见她面色坚决,没再多言。
只是看着吴月娘离去的背影,他不禁眉头微皱,不知为何,他今日感觉自己跟吴月娘的关系有些微妙。
两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像是两人间被一层透明的薄膜隔开了一样。
上次来明显没有这种感觉的,两人十分亲近,虽然上次吴月娘面对自己还是有些羞涩,两人太过亲近时,她还是略微抵抗,羞嗔责备,但上次吴月娘眉眼间对自己满是爱恋,却是丝毫做不得假。
可今日却不太一样,吴月娘与那庞春梅对自己莫名多了许多客套的礼节。
而且奇怪的是,吴月娘签完与西门庆的和离书后,并未和先前自己预想的那般高兴雀跃,相反显得太过平和了些。
想到这,武植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安,但这不安的来源却不知源于何处。
越想心越乱,最后武植只得安慰自己可能是多心了的缘故。
……
独自在房里静候了许久,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吴月娘才和庞春梅将早饭陆陆续续端进来。
饭食很丰盛,有梅花饼汤、金玉羹、红丝馄饨、栗糕、蜜饯金桔等等。
武植赶忙起身帮忙归置,然后扶吴月娘坐下,关心道:
“好了,好了,月娘快坐下吧,这早饭也太精致繁琐了些,无需这般隆重的。”
吴月娘坐下后,柔声笑道:“今日理应隆重些,大郎快些动筷尝尝奴家的手艺如何?”
说话间,她拿起瓷碗,盛了一碗金玉羹递到武植面前。
武植伸手接过这碗金玉羹,喝了几口后,连连点头赞道:
“好喝,好喝。这金玉羹最费功夫烹煮,当真是辛苦月娘了。想不到月娘手艺这般巧,要是以后能常常喝到月娘亲手烹调的金玉羹,那武某便无憾了。”
吴月娘听了这话,眸光再次一黯,心中刺痛,她微微一笑,并未回武植的话,只是侧头向庞春梅吩咐道:“小梅,去取壶酒来。”
庞春梅点头应答,转身出屋。
直到现在,武植终于确认吴月娘对自己和往昔不同。
倘若是跟上次一样,吴月娘听到自己刚才那番带着些挑逗的话语,理应会羞嗔的白自己一眼才对,然后低头抿嘴不语才对。
如今却避而不回,看起来闷闷不乐,似是心有郁结。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庞春梅端来了一壶酒,接着为两人各倒了一杯。
武植闻到酒香,登时表情怪异起来,这酒不正是自己酒厂酿的中品茅台么。
吴月娘端起酒杯,正要相敬武植。
武植见状,轻轻将她的手按下,眼露疑惑问道:
“月娘,我记得你不喜饮酒的,你的身子也不适合饮酒,这是为何?”
吴月娘含笑解释道:
“大郎太多心了,今日是奴家与那西门庆的和离之日,且此事皆仰仗大郎才可功成,自是值得庆贺,如今奴家敬大郎一杯,只是为了聊表心意罢了,大郎无须多想。”
武植还是面露不信,问道:“当真!?”
吴月娘点头应答。
武植双目微眯,将椅子挪了挪,靠得她近了近些,鼻子嗅着佳人身上如麝如兰的体香,还有方才在小厨房内沾染上的些许柴火气味,关切道:
“月娘,我看你眉间蕴着愁容,想来是心有郁结,你还有何烦忧,尽可告知与我,切莫相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