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吴月娘忽地想起自己刚刚晨起,还未洗漱梳妆打扮,如何能蓬头垢面见武植?
这岂不失了礼数?
不行,不行,需得打扮得美美的。
念及此处,吴月娘连忙叫住正欲转身出去的庞春梅,话语急促道:“小梅等等,快快帮我梳洗,然后再去请大郎进来。”
说话间,她已然从床上起身,一瘸一拐来到了梳妆台前。
庞春梅见她着急忙慌的,连忙上前扶住,心中直叹气。
不知为何,庞春梅心思敏感的感觉到,武植刻意接近自己家小姐,频繁差人携来信件礼物相赠,以此撩拨自己家小姐,目的或许并非是单纯的男女之情那般纯粹。
要是那武植心中对自己家小姐有愧,那些信件礼物是小半年前害得小姐意外落水的补偿和歉意,那这接连不断的馈赠似乎也太上心了些。
只是如今自己家小姐已被那武植迷住,情不能自制,自己哪怕心有顾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警醒。
再者说,那武植并未露出狐狸尾巴,倘若无端端在自己家小姐面前怀疑他的动机,怕是会被自己家小姐责备自己胡乱诋毁中伤他人。
不过,庞春梅心中依旧对武植抱有警觉,看着铜镜里端庄单纯的小姐眉梢眼角都蕴着喜色,庞春梅拿起桌上的梳子,准备为她梳头。
吴月娘将梳子从庞春梅手上接过,笑盈盈吩咐道:
“头发我来梳即可,小梅,你赶快去打一盆温水进来与我洗面。
如今清晨,正是最冷的时段,不可让大郎在外久候,要是受了寒,可不得了,我简单梳洗一番,描个眉便可,你稍后快些去请大郎进来。”
原本想要盛妆相迎的,可吴月娘坐在铜镜前想到天寒,不忍让武植在外久候,立刻又改了主意。
庞春梅闻言,眼中虽有些无奈,但还是立马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出去将刚才烧好的热水舀出,用铜盆接了端进屋里。
吴月娘先是很麻利地穿衣挂裘,接着梳头洗面,待洗净圆圆的脸蛋后,她坐在铜镜前,拿起眉黛描眉的同时,吩咐庞春梅出去将武植请进房中一叙。
庞春梅面露踌躇,随后语带提醒劝道:
“夫人,让那武植进你闺房是否有些不妥?”
吴月娘手上的动作一顿,沉吟片刻后说道:
“有什么不妥的?大郎一大早亲自前来定是有要事与我相商,我受不得风寒不便出屋,自该在屋内相见。”
庞春梅听了这话,只得点头称是,随即转身出门去了……
吴月娘描完眉后,又仔细在铜镜里端详自己的模样,直到看见并无不妥后,才欢喜一笑。
这段时间,由于睡眠充足,加上武植借花献佛送来那株三百年药性的人参调养,还有慧悟师太的药膳调理,吴月娘身子好了许多。
不但体态丰腴一小圈,圆圆的白嫩脸蛋上也添了几抹诱人的红润。
她身披那袭紫云垂星氅,坐在垫着锦褥的木质轮椅静候,许是有些紧张,小手不自觉微微攥紧,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看着房门。
好似希望房门能快些被推开,然后那道身影走进来。
……
……
且说另一边。
静泉庵门外。
方才那小尼姑进去帮武植通禀完,回来告知武植后,便继续扫着庵门前的积雪。
武植只能静静站在庵门前等候。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庵内,一道身形婀娜的倩影莲步而出。
武植看见来人,心中一喜,含笑上前问候道:“许久不见,小梅近来可好?”
庞春梅略微上扬的眼尾打量了一番武植,见这武植数月不见,好像又变了一些,气质似乎清冷凌冽了不少,但依旧一副对人彬彬有礼的模样。
她也不好失礼,微微欠身,行了一个万福礼,回道:
“小梅好与歹不敢劳烦武大官人记挂。倒是今日武大官人忽然来访,有劳武大官人久候了,我家夫人有请。”
武植回以一笑,点头道:“劳烦小梅前来相请,多谢!”
庞春梅闻言,不再多言,转身往前带路。
武植抬步跟上。
两人穿廊过巷,很快便来到了那独门小院。
看着这小院门廊依旧如故,武植心中不禁泛起几丝当日思绪。
庞春梅领着武植进院,随后来到吴月娘房门前,说道:“武大官人,我家夫人不便在外见客,有请屋里一叙。”
武植目光微闪,能进吴月娘闺房,可见这段时间两人即便没再见面,但通过书信往来,已然心意相连,亲近之处远胜常人。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大喜。
他含笑谢了一句,抬步来到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有炭火驱寒,温暖远胜院落,一进去,便感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看着房门被推开,走进来那道身影英挺笔直,吴月娘感觉陌生又有些熟悉。
她明亮的眼眸露出异常光彩,神情虽有些局促和羞涩,但嘴角蕴着那丝笑意,却正在将她内心欢喜给显露无疑。
武植看着坐在木质轮椅上那个桃腮杏眼的佳人,眉眼弯弯,一双杏眼宛如浸在清泉中的黑曜石,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涩与欢喜,甚是惹人怜爱。
数月不见,已然休养得愈发艳丽端庄。
吴月娘略微垂首低眉,也不敢明目张胆直勾勾看着那眉清目朗的青年,只是轻轻唤了声:“大郎,好久不见!”
武植连忙上前,面带微笑坐在吴月娘身前,含笑回道:“月娘,好久不见!”
两人因书信往来频繁,所以一见面,并无太多生疏之感。
不过吴月娘是女子,本就面皮薄,羞涩局促在所难免,跟武植的厚脸皮一比,自是差得太多。
吴月娘嗯了一声,看向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这个青年,轻声细语道:
“大郎似乎比数月前清瘦了些,闻听县中有匪患所忧,大郎身为县尉,想必时常劳心伤神,才致面有疲态。
虽公务繁多,但大郎也要顾忌自己的身子,切莫太过劳神伤体!”
说罢,她一双杏眼深处,有丝丝心疼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