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虞岁音动作不停，语气淡淡的。
男子二十岁的冠礼是需要长辈来完成的，金衍天生的长的花妖，除了那个要他死的哥哥，哪来的长辈。
“好了。”
话落，虞岁音迫不及待地将人掰过身来端详。
这发冠明媚张扬，与金衍本身懒散郁厌的气质不符。
单看好看，可戴在头上就被这张脸衬得毫无存在感。
连银云纹中间的红玉都黯然失色。
金衍听到刚刚还笑着将他掰过的人忽然连续叹了几口气。
“怎么了？”
虞岁音垂丧着脸，“我再给你换一个吧。”
说着，就抬手去抽那支固定发冠的簪子，金衍半空中拦截，顺势将她的手握住。
“我很喜欢。”
虞岁音站着俯看他的脸，他微微仰头，语气肯定，黑色瞳孔格外透亮，宛如一个正在发誓的信徒。
莫名的，心头痒痒，霎时错开他的目光。
末了，他说：“二姑娘也送过别的男子礼物吗？”
“嗯？”虞岁音觉得莫名，应了声。
金衍眸底渐渐深邃，“二姑娘很喜欢长得好看还会弹琴的男子？”
虞岁音怔愣片刻，下意识解释，“没有！”
复又反应过来，她那么着急忙慌地解释干什么。
“二姑娘不喜欢听琴？”
虞岁音斟酌半晌，说：“喜欢啊。”
就是喜欢才去找人弹的。
“那二姑娘不喜欢好看的？”金衍徐徐渐诱。
作为一个资深看脸决定打架轻重的虞岁音，丝毫没有迟疑地说：“喜欢啊。”
话音落下，虞岁音眼中，金衍透亮的瞳孔渐渐暗淡，最后化为一片死寂。
幽幽道：“我不会弹琴，是我无用，难怪二姑娘不喜欢我。”
“嗯？”
瞧着他这个模样，虞岁音登时无措起来，忙上前一步安慰道：“可是你很好看啊！”
“可二姑娘喜欢会弹琴的。”金衍眨巴着眼睛，眼里多了一丝委屈，好似虞岁音若不顺着他想听的话说，他就真的会委屈地哭出来。
虽然虞岁音肯定他不会。
但就是受不了他这模样，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是喜欢听琴，不是喜欢弹琴的人，你别听沈木瞎说。”
金衍将人拉近一步，“那二姑娘喜欢我吗？”
表情还是那个表情，可虞岁音就是感觉不一样了，像是一只蛰伏在暗中抓鸟的猫，慢慢靠近，等待时机一举拿下他的腹中餐。
虞岁音想抽回手，抽了几下都没抽出来。
听到金衍的几声闷咳后，就住了手，“不喜欢！”
声音凉凉，丝毫不像在说违心话，可金衍抬头瞧去，她偏着头不敢看他。
他将人又扯近了些，虞岁音对他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扑在他身上，幸好另一只手撑在了桌上。
虞岁音视线微微往下，就是那双带着万千情绪的青色瞳孔，神秘又绝艳，一时间忘了起身。
忽然，金衍掰平她的手心，将那双常年练剑而满手茧的手心覆上了他的心口。
衣袖之下，虞岁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进了她的手腕，钻进骨血里，一股异样感腾升，那东西一跳一跳的，但不是手腕传来的跳动。
而是她自己的心口。
像是有颗心脏在体内疯狂跳动，虞岁音美目微瞪，“这是什么？”
金衍语气安抚，“二姑娘莫怕，这是连心藤。”
“连，连心藤？”虞岁音愕然道。
连心藤，不是单独的植物，而是水晶兰的花蕊丝。
原本是寄生在心脏，慢慢吞噬血肉的阴狠东西，却有着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
“你要干什么？”她的语气炽灼，却不见害怕。
当真是万分信任他。
“二姑娘喜欢我吗？”金衍声音带着蛊惑。
他的话音刚落，虞岁音便听到心口处一道“咚咚”心跳声，这次她分辨清了，是她自己的。
与此同时，屋外忽然雷声嗡鸣，似万马奔腾回荡在屋内。
眼前人青瞳泛着亮光，带着极端的吸引力，眼尾微微上翘，殷红的唇勾勒出弧度，像荒芜之地长出的一朵艳丽的曼珠沙华，绝艳无双。
鬼使神差的，虞岁音点了头，“喜欢。”
听罢，金衍笑容愈来愈深，“二姑娘说，我便信。”
空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仿佛两颗心慢慢摩擦和相融，让整个厢房都充满了奇异的氛围。
“宗主，无相宗弟子江峤求见。”
雷声滚滚中，混杂着一声呼喊，似乎是隔壁房间门外传来的。
虞岁音心中的波澜瞬间平静下来，恢复了清明。
那一道道心跳声渐渐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略带暴力地抽出手，恼羞成怒，“你又勾引我！”
金衍颇为无辜，“天地可鉴，我没有。”
虞岁音不信他，唯独不肯承认是自己色迷心窍。
“还有你那个什么连心藤，奇奇怪怪。”
她这边故作轻松，金衍却忽然无比正经，“水晶兰花蕊丝。”
见着他这个模样，虞岁音好像明白了什么，抬手捂着自己心口，“你，你怎么......”
金衍笑得明艳，“我是二姑娘的了。”
“无耻，胡闹！”虞岁音憋了半天，最后憋出这四个字。
“咚咚咚，宗主，您在吗？”
隔壁厢房敲门声再次响起，听着声音好像是沈木。
她这个时候从金衍房间出去，他不得传得整个宗派世族都晓得了。
不成不成，她心里这口气顺不下去，转头瞪了金衍一眼。
金衍耸耸肩。
她更气了。
除了那句喜欢，金衍没有继续追问紧逼，留下了一张薄薄的纸，只需轻轻一捅就破。
他不着急，由着虞岁音自欺欺人。
这一步，必须在十拿九稳的时候捅破，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金公子，你在吗？”沈木忽然来到金衍门前敲门道。
“嗯。”
“你可知宗主去哪了？无相宗弟子江峤求见。”
虞岁音死死瞪着他，示意他不要说。
金衍扯了下嘴角，要笑不笑，手指轻轻敲在桌上，姿态散漫，久久不说话。
“金公子？”
沈木在外催促道。
虞岁音见他目光不定，连忙为他倒了杯茶，双手奉上。
金衍目光幽幽地落在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上，缓缓开口，“在我屋里。”
“啊？”沈木怔愣。
虞岁音目瞪口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