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放开!”葛淼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又怕又混乱,甚至不敢上手去阻止对方。
在她的视野里,那个可怕的画面根本不是人类对妖族的鞭笞,而像极了两只野兽的相互撕咬,最终有一只力竭,即将被胜者开膛破肚:“于信!于信你放开她!你听到没有!她要死了!杀人了!你快点放开她啊!”
“什么狗屁人,这就是妖,是畜生!杀了又怎么样?”于信眼里爆出点点血丝,他看着缃鸾因为窒息一点点张开的嘴,不由得露出了病态的狂热笑容,“我今天就让你看看,这种东西到底是不是人……你!”
那个被束缚四肢的女妖为了呼吸夸张地张大嘴,发出本能的咯痰一样的声音。随着氧气逐渐减少,她表情越发狰狞可怕,甚至开始失真,显出戏剧化的夸张。
葛淼脑子很混乱,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于信会失控。
他想要向葛淼证明,这些妖族是可以被随意虐杀的动物,他想要通过这种极端的行为向葛淼展示,这些妖族本身根本称不上人类,他在用他的暴力践行着特权。他在为葛淼展示他最引以为傲的愤怒和暴力。
——然而,葛淼除了不理解,只剩下恶心和抗拒。
“碰——”
伴随着一声金属撞击骨头的声音,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男人忽然哑了声音,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即朝旁边倒去,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红肿青紫。
葛淼举着电水壶,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她看着男人瘫在被子上,又扭头看向倒在另一边的那个长发女人,此刻她总算摆脱了险境,却没有尖叫哭泣,只是好奇地后仰脖子,一对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葛淼看。
“……我,我!”
葛淼手上一阵发抖,水壶应声落地,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嘴唇有些发抖:“我,我……”
那女妖眨眨眼睛,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倒在一旁头朝下的于信没有丝毫动静,远远看过去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有呼吸。
葛淼忽然抽了一口气,扭过头头也不回地奔出门去。
她跑到楼梯口,迎面和一个人撞上,抬起头才发现居然是捂着鼻子的任长生:“哎哟!你干嘛啊?我鼻梁都要被撞塌了!”
她被葛淼一个猛子正好砸在鼻梁上,瞬间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委屈兮兮地揉着自己的鼻梁,吸了好几口气才委屈地打量着葛淼:“我找你半天了,你跑到哪里去了?那个于信呢?他不是把你叫走了吗?”
葛淼看到了熟人,结结巴巴好一阵子,最终嘴巴一瘪,就跟终于从梦魇里醒过来一样,扑上去一把抓住任长生,抽抽噎噎地掉眼泪。
任长生懵了,低下头愣了好几秒,慌乱地抓着葛淼摇了摇胳膊:“哎哎哎!你,你哭什么?葛淼?阿淼?你,你哭啥?他……那个于信怎么了?你说话啊?”
葛淼哭了好一会,扯着任长生袖子一边抽气一边绝望地嚎了起来。
“老板,我杀人了……”
任长生本来还在翻找葛淼袖子底下有没有伤口,闻言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杀人了?”
葛淼点点头,面如死灰地掉着眼泪。
“你,杀人了?”
“嗯……”
“杀的是谁?于信?”
葛淼瘪瘪嘴,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一串眼泪:“我刚想阻止他伤害一个妖族,然后,然后我就……就把他砸死了。”
任长生听完,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圈:“他没对你干啥吧?”
葛淼摇摇头,擦了擦眼角:“我,我是为了救人才……才砸他的,我不是故意杀他的……”
确认了葛淼除了哭得实在绝望之外并没有什么外伤,任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说说你,就这么点事情哭什么嘛!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
说着,她拍了拍葛淼肩膀,顺着无人的走廊看过去:“房间号告诉我,我去看看情况。”
“704号房,房里还有个女孩……”葛淼擦擦眼泪,小声交代了下情况。
任长生捏了捏她的肩膀,往楼梯方向指去:“冯夜郎在9楼,你上去把他带下来,万一有什么情况好商量着来——哎呀放心放心,天又塌不下来的。”
她说着,往房间走去,站在门口便看到一个男人蜷缩在床上,身边坐在正在拆除身上绑带的缃鸾,她看到任长生出现在门口,就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缩了下脖子,小声地喊了一句:“长生真人……”
任长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进来漫不经心地低下头,伸手在于信背后心口位置探了探,随后在空中虚虚地捏了一下。就看到床上的于信忽然一阵痉挛,就好像被人按着心脏猛得过了一次电,随即吐出一口浊气,哎哎呀呀地哼唧起来。
“你也是,她也是,你们的品味可够可以的……”任长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倒是没有打死掉——”
缃鸾有些不好意思地扣了扣手指:“他说,他是爱我的呢……而且刚刚,我感到好像很是愉快,想来,这愉快也应当是他给我的。”
任长生上下扫了扫衣衫不整的缃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人不也是脚踏两条船吗?你真是的,怎么次次都招惹这种烂东西。”
“不一样,他说他只有我一个妖,那个女孩是人,不算。”缃鸾歪过头小声说着,随即笑了起来,“但是我很喜欢刚刚那个女孩,她应当是为了我才会打于信公子的,她身上有种和主人相似的温暖干燥的气息。”
任长生摆摆手:“这些话你后面自己跟葛淼说去吧,反正你现在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可不小——那现在你还要继续和这个男人玩吗?玩腻了的话,我就帮你处理一下了?”
缃鸾歪着头天天地笑了一下俯身观察了一会那个男人,接着摇摇头,神态就好像乖巧的小孩子送还玩具一样:“我已经玩好了。”
闻言,任长生走上前,凌空捻了一个诀:“那你既然已经玩好了,我就来帮你收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