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赵凛光去找监工,求了监工许久,希望他能帮他去找沈绾。
“告诉她我在这儿,她一定会给你们赎金的,这比你们把我当劳工能赚的要多得多!”
可监工压根懒得理会他,“沈绾?谁啊?”
赵凛光说:“她就是港城非常火的歌星小珑珑啊,她还是港城绾春堂也就是原拓方斋的现任董事长,沈绾啊!”
说到绾春堂,监工倒是非常知道的,因为绾春堂的祛蚊水非常好用,抓蛙岛蚊虫毒虫很多,非常需要这种祛蚊水。
监工笑说:“9号,你开什么玩笑,像沈总那种大人物,我怎么找到她?就算我要给她打电话,也不知道她号码呀!”
赵凛光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哥哥的电话号码!”
太可惜了,监工是不会帮他打电话的,就算赵凛光提供了电话号码,也不会帮他打这个电话。赵凛光在他眼里的唯一用处就是种甘蔗,收割烟草------
不过,赵凛光也不会死心,他还幻想着沈绾要报复他,肯定在港城、在弯湾满世界找他。
赵凛光相信,沈绾的能量那么大,肯定能找到他!
说来也好笑,沈绾对他的恨,此时此刻,反而成了赵凛光活命的稻草。
在抓蛙岛,正午的日头最毒,地面烫得能烙熟鸡蛋。
赵凛光的嘴唇裂出几道血口子,喉咙干得冒火,喝进嘴里的水刚下肚,就变成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红土地里瞬间蒸发。
七月底,甘蔗收割收尾,赵凛光以为能喘口气,却被监工赶上了敞篷卡车,往岛北部的矿场拉,叫他挖矿。
高强度的劳动,使得许多工友倒下去。
而赵凛光因为总是幻想着沈绾找到他,反而屏着一口气,坚持了下来。
连甘蔗地的老板都说买他买得值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了三年,赵凛光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变成了二十三岁的驼背大叔,满脸胡渣,整个人又瘦又黑,看着仿佛四五十岁。
这一年的六月,甘蔗地新拉来了一批劳工,据说是从港城拉过来的。
赵凛光麻木地看了一眼,然后弯下腰继续干活,没想到,就是这一眼,一个跟他差不多的邋遢男人朝他奔过来,对他左看右看,还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摸着他的下巴粗鲁地抬起他的头来观察。
“赵凛光,我的儿子,是你吗?妈呀,真的是你!”
这男人一拍大腿,这男人居然是姜福厚!
赵凛光也惊呆了,“姜福厚------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姜福厚破口大骂道:“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不孝子不肯养我!嘛的,你哥跑回内地去了,我又回不去,只能在港城工地打工,结果遇到一个不良老板!”
港城在85年之后,楼市已经触底回暖,许多老板把钱投入到房地产,便有了许多工地,姜福厚就在其中一处工地打工。
那里面的工地许多都是老乡偷渡过来的,虽然跟姜福厚不是同个省,但因为都是内地,姜福厚本来在里面混得还不错。
结果碰到一个不良老板,不想给工钱,就自己去举报说民工是偷渡客,警署便把这些工人带回去,遣返老家。
只有姜福厚是通缉犯,不敢回去,中途跑了。
后来,姜福厚便懒得打工了,在街头要饭或者拾荒,结果在一个晚上被人打晕,稀里糊涂就被送到抓蛙岛来了。
赵凛光对姜福厚的来龙去脉不感兴趣,只关心沈绾,便问姜福厚这几年有没有见过沈绾。
姜福厚一拍脑壳,兴奋之极,他道:“有啊!当然有了,有一回我在街上看到她,嘛的,她现在是越活越滋润了,年轻漂亮,贵气,唉,媒体都追着她拍照呢,大家都说她是新时代最亮眼的女性,她还跟我说了几句话呢!”
现在的姜福厚估计已经摆正心态了,沈绾跟他说两句话,都能骄傲成这样。
但赵凛光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打断他问道:“那她有没有问起我?”
姜福厚忽然停住话头,那一对黄豆般的眼珠子在赵凛光身上转了一圈,对他颇有嫌弃,“问了,她说,她还有一笔账没跟你算呢,她还说,若是我见到你,就告诉她,她给我十万赏金,十万呐!~”
一时间,父子二人都很激动。
赵凛光觉得自己可以脱离苦海了,而姜福厚急着去领赏金。
但问题来了
-------姜福厚该用什么方法给沈绾传话,告诉沈绾这一消息,赵凛光在抓蛙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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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沉入到西边的大海里去了。
六月的抓蛙岛浸在橘粉交融的暮色里,无边无际的甘蔗园被这样的夕阳镀上一层暖金。
碧青的甘蔗叶子,在晚风中顺着风势起伏,如绿色的锦缎铺向天际。归巢的鸟翅尖扫过被夕阳染透的云絮,最后深入到甘蔗林里面去了。
多么美的田园。
赵凛光倚在甘蔗林边缘的老木柱上,粗布衣衫沾满尘土,汗水与甘蔗叶的碎屑,浑身酸痛让他看着这无边无际的夕阳起不了身。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投在青翠的甘蔗田中,他眼底浑浊的荒芜与这黄昏几乎融为一体。
他------终究是回不去了,前世,故乡,统统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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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姑番外)
六月底,沈绾在一片初夏的晴光中回到了临城,一下飞机便看见来接机的傅君寒,如同一杆玉竹一样笔挺傲立。
与以往不同,傅君寒穿了件白色短袖衬衫,衬得他年轻英俊了许多,仿佛像个刚刚毕业的研究生,引得路过的女生频频回头看他,而他却对之视若无睹。
傅君寒黝黑深邃的眼睛只在沈绾身上,亲自开车门,一只手撑在车门顶部护着沈绾上了车。
而沈绾却没工夫欣赏自己丈夫的美色,一味只是归心似箭,这次她去了港城七天,对两个孩子想念得紧,在车上也是问的两个孩子的情况,把傅君寒忽略了个彻底。
傅君寒十分无奈,万万想不到,他从术中艰难醒来之后,迎来的不是沈绾的加倍紧张关心,而是多两个小团子跟他争宠!
从机场到傅家大院,十二公里约半小时的路程,沈绾硬是一句话都没问起他啊。
“老婆大人,你都七天没回家了,是不是应该关心关心我了?”
某男人略带幽怨的眼神直直看着沈绾,求怜悯、求关注的欲望是那么明显,甚至还有点儿别的什么火苗在闪。
沈绾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咳,你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呀。”
“什么?我成年了?”傅君寒露出茫然的表情,仿佛一瞬间又失忆了一般。
沈绾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傅君寒,你少装,你若未成年,怎么讨的老婆?”
傅君寒扯扯嘴,“------哦,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