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泓这个人吧,若是抛开那些气人的言谈举止,还是很不错的,至少答应的军资物资从不短缺,不像袁公路那奸诈之人。”
孙策在周瑜面前,也丝毫不客气的说起旧主,毕竟人多了还是要彰显一下自己的情义,嘴下留情。
“我觉得许扬州的确称得上英雄。”
周瑜也笑着附和了一句,刚和孙策对视,就收起了笑容。
因为策的表情略显僵硬。
“和伯符齐名。”
“嗯,”孙策脸色微微一红,顾左右而言他:“说起袁公路,当初杀他差点被袁绍悬赏刺杀而死,如今再提及此事,却又都说我大义所在,反倒成了英雄。”
周瑜轻笑:“立场如此,倒也自然。”
他笑了一会正色道:“伯符,州牧让我们推举一将,镇守南面,守住冶城,你可有人选?”
孙策脑海中浮现那先登入城,又杀出重围,身手矫健而武艺过人的年轻将军,道:“就贺公苗吧,此人勇猛,且知闽越地情,多年和山越作战也有丰富战历,御下有方。”
“好。”
“伯符,此战并非是眼前之利,若是按照许扬州的大计,当以此利引大汉各家族参与夷州筹,那将是一笔巨富。”
孙策眼眸晃动了几下,旋即摇头而笑:“说真的,若是让我来想,决计想不出这种办法来,简直是胡闹……”
周瑜闻言倒是正色起来,感慨起来:“能让大半个大汉陪着他胡闹,还让冀北袁绍盼着他去胡闹,何尝不是一种本领呢。”
“说来也是。”
……
六月暑气渐盛之时,许泽带着赵云、张飞回朝,江东来了虞翻做使跟随。
其余人因战事休息,留在扬州抚恤犒军,只有许泽不辞辛劳,一遍遍的来回跑,也让孙策、周瑜感动。
当然,他们不知道许泽这么跑对体力、寿命都有好处。
许都,荀彧率台阁官吏在外迎接,毕竟征讨闽越得胜,乃是征外的功绩,更别说在战报中,还写着孙氏兵马十六日便已大功告成,威震江东。
“文若兄长!”
许泽翻身下马,大步迎去,荀彧面色淡然,两鬓斑白,着玄色袍服戴冠帽相迎,直到近前时露出了些许微笑,“子泓得此功绩,陛下圣颜大悦,已令史官录事。”
“子泓统战之功,孙策用兵得当,南方有你二人则无忧也。”
两人一同走进城去,荀彧又轻声道:“丞相本来欲来迎,但功绩还不够,待日后征交、夷两州归附,丞相再亲自来迎。”
许泽心领神会,点头道:“明白,到时我再于城门前思念痛哭,与丞相喜极相拥,如此便可让史官录事,歌功颂德,传为一段佳话。”
闻言,荀彧的脚步顿住,然后又复行。
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许泽能瞬间想到这些。
让荀彧觉得,自己当初从邺城带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正邪皆有、善恶均沾。
活该你在许都风生水起。
“直接入宫吧,丞相已在朝堂,陛下等候不及了。”
荀彧直截了当,少了和许泽继续交谈的心思,免得自己哪天也被他给带坏。
长乐大殿上,许泽身后跟着赵云,有四名甲士捧着地图、算册进来,满朝文武包括自新近从冀州魏郡、清河郡调遣来的世家官吏,目光都落在了这功绩盖世的年轻人身上。
岁月仿佛对他很是宠爱,多少年戎马,刀伤无数,体魄却还是无比硬朗,且面庞依旧英武。
“臣,扬州牧许泽,参见陛下。”
许泽躬身行礼。
刘协坐起身来,端正些许,伸手虚抬。
“爱卿劳苦,征闽越有功,得秦、汉福佑,扬我大汉之威,为日后收复交、夷取得先功,为安定子民,种以根基,朕心甚慰。”
刘协赐许泽加五百户食邑,赐宝玉、金冠、金甲、玉带。
且可让许泽调五百匹良驹战马去扬州。
文武皆是高声祝贺。
又请许泽递上了功劳簿,曹操扫了一眼后,方才笑着问道:“此来,收益如何?闽越之地贫瘠,若要开垦屯田,恐怕需十年之功,有何策略?”
贫瘠之地不比当年中原腹地,土质未有足够的给养,当年可以一年有所起色,三年便可稳定收成,但是在闽越之地肯定做不到。
所以开拓那些领土,在满朝公卿看来,无非是和流放之地差不多。
如果不能拿出足够的利益,便算不上诱惑。
还得用镇压的老方法。
许泽对刘协躬身道:“陛下自盈库中,为臣资助了五百万钱对吧?”
刘协眼睛一亮,稍显得意的点头:“不错,这还是朕第一次用盈库的钱,几乎都给爱卿了,有点少。”
“爱卿说说,能盈多少?是否能回本?”
许泽笑道:“陛下所资,若是百筹则可占一筹,臣立刻可以支一千五百万钱回盈库,只是后续便不再有收益,陛下以为如何?”
“也就是说,爱卿在短短一个月内,就给朕挣了一千万钱回来?”
刘协对钱没什么概念,他目前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宫中什么都不缺,他又不能到处去游玩,自然也就不会太过喜悦,不过此刻也是很配合的表现出了惊喜。
满朝文武听见此话,也都是一片哗然,左右相视、窃窃私语起来。
“三倍?立刻就可得三倍?”
“若是如此,卫糜两家能得多少?岂不是以万万计?”
“暂且不可知也,许子泓也许是在诓我们……强行拿了这么多钱来,反正军费也没有花光,先听听再说。”
“真这么赚,一筹便可得千万,谁不想要?”
曹仁、曹洪不在,但是身为宗亲的曹纯在殿上听之,立刻就心慌意乱起来,他好想马上问问许泽是不是真的。
若真能挣这么多,日后还打家劫舍干什么,把财资给许子泓不就好了?
殿上还是曹操淡定,武袍一挥示意安静,接着笑看许泽道:“你一来就入宫,本相也不知是如何算的盈利。”
“子泓,你且算算这一千万来自何处?”
许泽向天子、丞相相继躬身,左右扫视看向众臣,道:“诸位,这钱并非是立即能取,而是需要数年开采。”
“在这份奏疏之中,宁德银山经勘探,每年可开采十万斤银矿,若按许都之价,可为五万万钱,若在别处略有差异。”
“但这银锭若是熔铸成小钱,日后便可由官府流通于商市,令五铢铜钱之上可再换一银钱,乃是衡价值之物。”
“陛下,微臣欲招募越人矿工,以火烧水激法裂岩挖掘,再招募工匠以吹灰法用于冶炼,每炉日产可达五六斤。”
“再设银监直隶州牧府,防止贪腐,待日后这些银锭存量足够,每年运往许都,先将所得四六分成,从六成利益中按照筹分与各买筹之家,其余则为国库所有。”
“陛下这一千五百万钱,乃是全分,独此一份。”
“也就是说,就算按爱卿收归国库之法来分,朕也可得六百万钱。”
“真是巨利也。”
许泽点头,道:“头一年的收益,大部分将归于卫糜两家所有,卫氏可得八千五百万钱,糜氏可得六千七百万钱,皆为利益。”
“此为银钱所得,盐场所得,另有计较。”
许泽又拿出一份盐场的收益奏疏。
如此,文武百官根本就坐不住,更加骚动起来。
刚刚过去一个多月,许泽拿出来的这些所得,简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不是利益太诱人,这利益本身没什么。
主要是利益皆为卫、糜所得,也就是他们不投,自有家族投,日后与许泽一荣俱荣,他们自然就愈来愈弱。
若是家族无财,长远必遭祸殃!
此消彼长,方才是大患也!
很多汉臣想到这里,简直是如坐针毡!
早知道把钱给他了!
曹操见状微笑点头,这次算是打在这些人的痛处上了。
乱世之后,总有家族如林发新芽,亦有家族凋零似秋风落叶。
若跟不上这一阵“春风”,恐怕想要有显赫也并非那么容易。
银矿、盐场,这和那些贫瘠的土地可完全不一样,等靠着银盐分利之后,土地和城池恐怕也治理得井井有条了,那时候一郡之地的收成也不容小视。
“许君侯,当时的闽越筹奏疏,能否再提上殿来,”当即就有御史提及,他们知道别的同僚可能抹不开面,也只有御史议郎来说了。
“不必了,”许泽摇了摇头,冷笑道:“诸位觉得,在下是会复提往事之人?”
御史面色一愣,文武皆有些错愕无言,这才想起来许子泓其实是个小心眼,迟来的附议薄如纸,他根本不会要!
于是一个个只能干瞪眼,在心里暗暗默算数年之后,卫糜能有多少收成……
每年都是近万万钱的收益,这还是许泽精密分成之后的,而且这收益还会上一部分到国库为税,多年之后,国家富足、卫糜殷实。
最可怕的是,若是那时陛下启用银钱,设定了银钱和铜钱的交换比例,偏偏商贸流通也遵循比例,那就真的亏炸了。
现在若是换银,应该是一比五百多,可若真设交换比例,恐怕要再一千左右浮动。
如今能用五百买到一枚银钱,日后需要用一千来买,那家族所储的五铢钱就等于砍了一半。
换句话说,不支持许子泓,日后有一定的可能……不光赚不到钱,还要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