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日这一天,春闱正式结束。
佑景考完了三场,回到家中,陈映晚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桌子庆功宴。
陆明煦也过来蹭饭,不过吃到一半就被陆林叫走了。
回来的时候,陆明煦神色有些紧绷。
“怎么了?”陈映晚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陆明煦的不对劲。
陆明煦说道:“方才惠王府来口信,惠王听说佑景小小年纪便能参加春闱,想见一见。”
“今日晚宴,惠王希望我们带着佑景一起过去。”
陆明煦咬了咬牙:“这肯定是承慎的主意。”
在承慎入京之前,惠王和镇北侯府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否则当初也不会写信托陆家照拂两个孩子。
陆明煦进京护驾后,也曾多次与惠王把酒言欢,畅想着要如何保护君主,建功立业。
承慎的出现,让两家不得不站在了对立的位置。
可这对立,却又不能太过明显。
毕竟陆家和惠王到底还是皇帝一派的,若是内部起了嫌隙,岂不是让敌人痛快。
陆明煦是准备趁着今天这次机会,跟惠王好好商量的。
若是惠王不挡路就罢了,倘若惠王非要任由承慎为所欲为,那陆明煦就只好不客气了。
可现在惠王传来的口信,却显得形势不太乐观。
“我只是告诉你们有这件事,并不是让你们一定去。”
“上次他们派崔桦平来刺杀你,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凭什么他们说想见谁我们就要巴巴儿地送过去?”
“他以为他是谁!”
陆明煦越说越生气,倘若惠王在他面前,估计要被揪着领子拎起来了。
“二爷别着急,其实我是想去的。”
佑景突然开口,让陆明煦和陈映晚两人皆是一惊。
他笑了一下:“我小时候在惠王府生活过几年,受惠王照拂,我理应回去看看的。”
“看?他们有什么好看的?”陆明煦抿了抿嘴唇。
他是理解佑景的。
娘亲被人重伤,明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却没有办法报仇。
这样的无力,陆明煦每天都在体会。
他更希望这些由他来承担,而不是小小年纪的佑景。
“二爷,就算这次你不带我和娘亲去,我也早晚会遇上惠王的。”
或是在考场,或是在官场,只要佑景想要做官,就无法避免和惠王的碰面。
“不如趁这次,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说出来,惠王是聪明人,又曾抚养过我,我想他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我的。”
陆明煦还是有些犹豫,陈映晚却开口道:“就按佑景说的来吧。”
“分别这么久,我也想见见承慎和陈晓玉了。”
陈映晚语气平静。
既然他们站在了对立面上,那么这一面是迟早要见的。
更何况承慎手中还有系统。
倘若能借此机会除去对方的系统……当然,这个可能性还是很渺小的。
不过也不能放弃这个希望。
总之,她和佑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从今往后,他们不会再坐以待毙,只会主动出击。
“好。”
陈映晚都这么说了,陆殷辞自然不会拒绝。
他派人送来衣服首饰,两人打扮了一番,冯婉儿也换装成普通丫鬟的模样跟在身边保护母子二人。
陆林带着陆明煦、陈映晚母子上了马车,正准备要出发,却听墨安的声音在马车外传来。
“二老爷,大少爷也想去赴宴。”
车上众人皆是一愣。
“辞哥儿肯出门了?”
陆林眼中闪过一丝欢喜。
墨安看了一眼陈映晚,又朝陆林解释道:“我家主子听说陈姑娘和佑景也要去,担心会有麻烦,所以想跟着去瞧瞧。”
陆明煦垂眸不语。
如果没有之前那件事,或许他会拒绝,因为他认为自己一个人可以保护好陈映晚。
可现在……
陆林也快速看了陈映晚和自家儿子一眼,又道:“让辞哥儿的马车跟上吧,小心些伺候你主子。”
墨安应了一声。
马车起程,陆林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提起陆殷辞:“这孩子自从映晚受伤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出门。”
“今天是他这个月以来第一次走出来,算好事。”
陆明煦不说话。
陈映晚却笑道:“在怀州时,大少爷便对我照拂有加,不过这也要多亏了二爷的帮忙,我才能在侯府待那么久。”
陆明煦看向陈映晚,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是啊,当初是他将陈映晚交给大哥,求大哥要保护好映晚的。
他想着,虽然大哥性格有些差,但有了他的话,大哥起码会对映晚网开一面的。
谁能想到大哥也会对陈映晚动了感情?
……不过仔细想想,他又觉得这并不难预料。
陈映晚本就是个散发光芒的人,连他都会被映晚吸引,大哥那种常年处于阴影中的人自然更容易被光芒吸引注意。
是他太大意,也是他小看了映晚,还以为自己眼光独到,别人都看不出映晚的好。
大哥的手段,他不全都知道,但也有所了解。
而映晚能面对大哥的攻势不慌不乱地等到他回来……陆明煦一想起这个,就觉得又感动又想哭。
他竟然让映晚等了那么久。
一旁的陈映晚平静地与陆林说话,句句不提陆殷辞对自己的感受,只说一切都是侯府照料。
慢慢地,她突然觉得身旁的目光有些灼热。
扭头一看,陆明煦居然眼含泪水地望着她,反复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陈映晚:……?
陆林也发觉了儿子的不对劲,轻咳一声:“明煦,我只是问映晚几个问题罢了,瞧你这样子。”
陆明煦却一脸认真:“爹,你别问了,要问就问我吧。”
陆林也沉默了。
“你是说让我问你,你祖母这几年食欲怎么样?”
陆明煦显然没听两人刚才的对话,一时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没错,映晚什么事都告诉我了,我替她答,不过分吧?”
陆林气笑了:“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随便问几句罢了,又不是欺负映晚。”
陈映晚笑道:“二爷是关心则乱,又神游天外。”
她扭头又给了陆明煦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
佑景在旁边听着几人的对话,一开始还能竖起耳朵想听陆林的话有没有攻击性,他也好随时帮娘亲反击。
后来发现没有,他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娘亲搂着他的肩膀,不会让他到处乱晃。
马车到了地方,娘亲才轻轻摇醒了他:“下车了,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