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祁望上前一步抓住了徐清盏的手。
他不认识徐清盏,也不知道徐清盏的职务,只能叫他一声大人。
方才他听了祁让对徐清盏的质问,猜想徐清盏和晚余肯定关系非浅。
他唯恐徐清盏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死死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劝他:“贫僧明白大人的感受,但那是皇上,大人回头看看你身后的铁甲军,只怕不等你进去,就会被万箭穿心,到那时,你让江施主情何以堪?”
徐清盏双眼通红,盯着他看:“王爷难道不恨他吗?”
“阿弥陀佛,贫僧既入空门,昔日种种,与我来说便都是过眼烟云。”
“那你为何阻止我?”
“因为他是皇上,他代表的是不可侵犯的皇权,你杀不了他,只会白白送了性命,你死了,江施主往后余生都将无法释怀。”
徐清盏血红的眼底满是痛苦和挣扎:“你和晚余不过一面之缘,又为何替她着想?”
祁望又念了一声佛,隐晦道:“她是晚棠的妹妹,我们都亏欠了她,我从前虽不曾见过她,却日日为她诵经祈福,求佛主庇护于她。”
徐清盏发出一声嗤笑:“那现在呢,是大师心不诚,还是佛主没听到?”
祁望无言以对。
忽听祁让在里面声音发颤地叫晚余的名字,紧接着又向外大喊:“徐清盏,传太医!”
徐清盏霎时变了脸色,转身就走,被祁望一把拉住:“贫僧略通医术,江施主的病情贫僧也了解,就让贫僧和大人一起进去瞧瞧吧!”
徐清盏心中焦急,不知道晚余到底怎么了,又怕祁望医术不精耽误事。
紫苏抹着眼泪走过来:“掌印大人,忘尘大师医术很好,娘子的时疫就是他治好的。”
“既如此,那就有劳大师了。”徐清盏推开门请他进去,又吩咐候在一旁的来禄去请太医过来。
两人进了禅房,见晚余紧闭着双眼被祁让抱在怀里,身上裹着祁让的袍子,头软绵绵地靠在祁让胸前,已经失去了知觉。
祁让的脸色也很不好,又慌张又懊恼,方才那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气势已然消失无踪。
看到徐清盏进来,他厉声道:“太医呢,不是叫你请太医吗?”
徐清盏看着晚余昏迷不醒的样子,喉咙一阵发紧,竭力保持冷静回道:“臣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忘尘大师也会医术,皇上不妨让他先瞧瞧。”
祁让冷眼看着祁望,倒也没有反对。
祁望走到床前,向祁让道一声“贫僧冒犯了”,而后弯下腰,先探了晚余的鼻息,扒开晚余的眼皮看了看,又抓起她的一只手把了脉,叫随后跟进来的紫苏帮他拿银针过来。
他这几日为晚余看诊,药箱就放在晚余的禅房里。
紫苏从药箱里取来银针,祁望接过来,在晚余的人中和双手虎口处扎了几针,晚余很快就醒了过来。
祁让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喘,叫她的名字都叫得格外心虚:“晚余,你好些了没,你想不想喝水?”
紫苏连忙倒了一杯水下来。
祁让伸手接过,亲自喂到她嘴边。
晚余虚弱地偏过头,目光无神地从床前站立的三个人身上扫过,气若游丝地开口道:“我不要你,我要清盏……”
徐清盏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祁让却气得心口发闷。
可眼下这情形,他又不敢发火,只能耐着性子道:“乖,张嘴,朕喂你。”
晚余摇头,眼泪倏忽而下:“清盏,我要清盏……”
祁让用力捏紧茶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晚余却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只是奄奄一息地呢喃:“清盏,我要清盏……”
紫苏听得心惊肉跳。
徐清盏忍着眼泪,不敢上前。
祁望试着劝祁让:“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依着她吧,万一……”
“闭嘴!”祁让冷声喝止他,黑着脸叫徐清盏,“你还愣着干什么?”
徐清盏不敢置信。
祁望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连忙走过去,对祁让躬身道:“皇上恕罪,臣僭越了。”
祁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从他脸上划过,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把位子让出来。
徐清盏在床头坐下,小心翼翼地把晚余从祁让怀里接过来。
“清盏。”晚余叫了他一声,头靠在他怀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而下。
徐清盏的心都被她哭碎了,一只手轻轻揽着她,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不敢多用半分力道。
“别哭,我在呢!”他哽着声哄她,从祁让手里接过茶杯,喂到她干裂的唇边,“来,先喝点水。”
晚余张开嘴,就着徐清盏的手,小口小口地喝水。
祁让看着她像个小猫咪一样乖巧地靠在徐清盏怀里,气得心脏直抽抽,一团火在体内横冲直撞,找不到发泄口。
这算怎么回事?
合着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千里奔赴而来,就是为了成全徐清盏吗?
这可恶的女人,就这样明晃晃的气他,不拿他当回事。
她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她不就仗着她生了病,他不敢把她怎么样吗?
走着瞧,她总有病好的那一天!
他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心头的怒火,对祁望说:“朕听闻晋中时疫凶猛,此番特地带了三千兵士和十几名太医,你叫人收拾出一间禅房,供太医们研讨医方,另外再叫人把城中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找几个过来,和太医们一起研讨。”
祁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眉眼不动如山:“贫僧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