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突然抬脚踩碎案几，飞溅的木屑在浮幻脸上划出血痕。
“接着说！”青枫剑修周身剑气激荡，腰间玉铃铛发出清越鸣响。这枚本该随母亲埋入地底的遗物，此刻竟成了最刺眼的证据。
“后来交易变成情报互换……”龙族暗探颤抖着吐出更多细节：“哪处防线藏着新兵，哪支妖族不听调遣……用这些消息换晋升资源……”
他突然剧烈抽搐，暗青色龙鳞下渗出黑血，禁言咒发作了。
青枫冷笑挥手，九枚镇魂钉应声落地。他早料到青龙宫会在暗探身上设禁制，却没想到禁制触发时泄露的灵力波动，竟与父亲本命剑的气息如出一辙。
窗外惊雷炸响，照得他面容忽明忽暗。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年那个本该镇守后方的灵王修士，会突然被调往前线最凶险的泣血崖。
但青枫周身散发的刺骨寒意，让浮幻所有小心思瞬间冻结。他剑修指节捏得发白，喉咙里挤出压抑的笑声：“暗通款曲，利益交换，真是好算计。”
青枫瞳孔里翻滚着血色，仿佛能听见数万冤魂在耳边嘶吼。
浮幻被实质化的杀意压得脊背弯曲，额头重重磕在虚空之中。
“青龙宫此番渗透的详细部署。”青枫每个字都像淬过冰的钢钉。
蜃妖颤抖着吐出情报：“此次越界者共七人，以二太子龙太为首。虽只灵尊五层修为，但蛟龙血脉能越阶杀敌。随行有灵尊八层的老鱼妖作护道者，另有四名灵王侍卫……”
“第二批增援何时抵达？”青枫指间缠绕着细碎的金芒。
“约莫三月之后，若局势稳定，青龙皇或许……”浮幻话音未落，咽喉已被剑气抵住。
“臣服，或湮灭。”青枫掌心浮现血色咒文，符纹在虚空中勾勒出森然魔相。浮幻望着不断增殖的猩红锁链，突然明悟这是失传的魔宗禁术，以神魂为祭的驭神血契。
蜃妖喉结滚动数下，最终主动将额头贴上咒印。当血色纹路渗入眉心的刹那，他朝着新主深深跪拜：“愿为尊上效死。”
青枫闭目平复气息，指尖金芒悄然没入虚空。三个月，恰好是宗门太上长老破关之日。待到那时，他要将这片腐烂的泥沼彻底掀开，让所有蛆虫曝晒在烈日之下。
据他透露此次行动本已胜券在握，但若出现差池，便计划待第二批人马抵达时在万法仙宗展开行动。
作为修真界传承最久的古老宗门，万法仙宗根基之深更胜御兽宗一筹，这份底气令青枫意识到时机尚需酝酿。
当蜃龙悄然现世时，若非青枫身负秘传瞳术，在场众人皆难窥其踪迹。
这恰给了他暗中施为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走神兽后，向来慵懒的他竟破天荒彻夜伫立船头，任夜风撩动衣袂。
“有心事？”
秦月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尽管青枫眉眼间仍是往日模样，但朝夕相处之人怎会察觉不到那份隐于平静下的暗涌。
“师姐。”青枫回眸时笑意温润如常，“或许要捅个马蜂窝了。”
在万法仙宗地界行事，意味着他们的对手极可能与该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联想到先前遇袭的落霞宗，那个对仙宗唯命是从的附庸势力，真相已隐约浮出水面。
“闯祸？”素衣女子怔了怔，忽而眼波流转：“倒是有趣，算上我一份。”
“若我说……”青枫突然正色，“这世间除却双亲，师姐可信我？”
“信。”秦月收敛笑意，指尖无意识抚上腰间玉珏。自当年寒潭初遇，这份信任便如刻入骨髓。
“待归程后，我想独赴北境战场。”
“你说什么？”素来从容的声线罕见地颤动。无论是主动请缨还是拒绝同行，任意一桩都足以令她心惊，遑论两事并提。
强压下纷乱心绪，她凝望着对方眼中从未见过的决然：“给我个安心的理由。”
夜风骤急，青枫忽然握住她微凉的柔荑。掌心相触处，浩瀚灵力如星河流转，灵王境威压冲破禁制，在两人周身激起细碎光尘。
这一刻，素日藏拙的青枫终于掀开底牌。
若孤身犯险，恐怕未至战场便遭多方暗算。青枫自不会莽撞行事，早已传讯邀约风鼎石同往。只是秦月若执意随行，在乱局中护其周全着实棘手。
至于歉疚根源，在于众人皆知的秘密唯独瞒着她。云轻娆洞悉他全部底细，颜衣亲眼见证过他以灵将境斩落灵王，便是风鼎石与黑犬也知他真实修为，独独瞒着最亲近的师姐。
此刻秦月瞳孔骤缩，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渡入体内的真元浩瀚如海，其精纯度更在御兽宗长老秦衡之上。
眼前白衣胜雪的青枫分明还是旧时眉眼，周身流转的道韵却陌生得令人心惊。
“如假包换。”青枫剑指凝光，在虚空勾勒出儿时共习的剑诀轨迹。
秦月怔怔望着熟悉招式在灵王真元催动下演化万千道痕，忽然反手握住佩剑转身疾走。
寒铁剑匣重重顿地，剑气冲霄震散层云。素来刚直的青衫女修此刻剑势骤变，往日收放自如的剑意裹胁着决绝锋芒，竟将百丈飞瀑逆推三十里。
这般威势已可力压普通灵将，她却紧抿朱唇再度举剑。
过往成就如同无形桎梏，同辈称雄的光环消磨了锐气。
直到此刻，望着那个总需要自己庇护的小师弟展露通天修为，方知所谓天骄不过坐井观天。
剑锋割裂掌心，血珠顺着霜刃蜿蜒成符，此剑未成大道前，绝不再入鞘。
世界观崩塌的瞬间，秦月握剑的手反而愈发坚定。
二十六岁突破灵师境第七重又如何？青枫二十二岁便问鼎灵王的事迹，如同惊雷炸响在她心头。
既然有人能做到，那她三十二岁前定要达到同样的高度。
六年跨越十三重境界的天堑，曾经遥不可及的妄想，此刻却在剑锋上凝成实质。
御兽宗之道唯心所向，唯我独尊。既然心念已决，纵使天堑在前，亦可一剑斩之。
玄铁剑骤然嗡鸣，寒芒吞吐间竟比平日凌厉三分。秦月恍若未觉，剑锋划破长空，循环往复不知疲倦。每一式都似在斩断过往的桎梏，剑气激荡处竟隐隐形成灵力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