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心中都是一凛。
姜陌示意苏九鸢和楚惜月保持镇定，扬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乾坤门服饰的年轻弟子，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但态度还算客气：“打扰三位了。奉长老之命，前来统计乘客数量，安排后续事宜。”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玉简记录，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九鸢和楚惜月。
苏九鸢别过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楚惜月则微微垂首，安静地站在姜陌身后，气息内敛，容貌虽绝美，但神情淡漠疏离，并未引起他过多的注意。
这人记录完毕，又交代了几句关于暂时停靠和后续安排的事情，便匆匆告辞，前往下一个隔间。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隔间内的三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姜陌看着两个徒弟，温声道：“无事便好。看来他们并未对乘客多加盘查，只是例行公事。不过，接下来我们需更加谨慎。在此地停留期间，避免外出，以免节外生枝。”
“知道了，师尊。”苏九鸢和楚惜月齐声应道。
飞舟的降落远谈不上平稳。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剧烈的震动，这艘被迫改变航线的巨大造物，最终沉重地停泊在一片广阔而荒凉的土地上。
舷窗外不再是翻滚的云海，而是一望无际的黄褐色砂土和稀疏枯萎的灌木，风卷起尘沙，打在舷窗上噼啪作响，透着一股萧瑟与荒凉。
舱门打开，一股干燥而带着土腥气的热风立刻灌了进来。
九州通运的管事和几名船员，脸上挂着职业化却难掩僵硬的笑容，开始引导乘客们下船。
“诸位乘客，请随我们来，万道盟的前辈们已经在此地设置了临时营地，会为大家安排后续的转运事宜......”
话虽如此，但乘客们脸上的表情可一点都不轻松。
“临时营地？这是什么鬼地方？”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我的货物还急着送去离州呢！这损失谁来赔？”
“小声点，没看见那些煞星吗......”
人群中充满了压抑的抱怨和不安。
他们顺着临时搭起的舷梯往下走，脚踩在松软的砂土上，深一脚浅一脚，不少养尊处优的修士或商贾都皱起了眉头，颇为狼狈。
相比之下，那些刚刚从另一艘飞舟转移过来的万道盟修士，则显得从容得多。
他们大多聚集在不远处，三五成群，虽然有些人衣衫上还带着战斗的痕迹，神色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任务完成后的松弛感。
“总算能歇歇脚了，南疆那瘴气林，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一个穿着玄元宗服饰的弟子大声说道，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可不是！不过总算把那天魇宗的妖女给解决了！”旁边一个坤乾门的弟子接口道，“虽然......代价也不小。”
“唉，谁说不是呢，这九根天柱都被那妖女激活了，真是邪门！不过，能除此大害，也值了！”
“回去之后，定要好好休整一番。这次历练，可真是惊心动魄......”
他们旁若无人地谈笑着，声音清晰地传到被赶下飞舟的乘客耳中，让本就心怀不满的众人脸色更加难看。
苏九鸢一张俏脸已经气得鼓鼓的，她小心地避开脚下的石子，一边用袖子挡着扑面的风沙，一边愤愤不平地对姜陌和楚惜月低声道：“师尊你看！他们还有脸笑！自己的飞舟都开坏了，害得我们都得在这里喝西北风，他们倒好，跟打了什么大胜仗似的！”
楚惜月安静地跟在姜陌身侧，一身青衣在荒原的风中微微拂动。
姜陌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按在苏九鸢的肩上，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环顾四周，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这片荒地灵气稀薄，地势开阔，却又没什么明显的参照物，显然是一处极为偏僻的所在。
万道盟选择在此地停靠，恐怕也是无奈之举。
“既来之，则安之。”姜陌的声音平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万道盟行事虽有不妥，但眼下我等也只能静待安排。鸢儿，收敛心神，莫要引人注目。”
“是，师尊。”苏九鸢撇撇嘴，虽然心里还是不忿，但也知道师尊说得有理，只能压下火气，跺了跺脚，恨恨地踢飞了一颗小石子。
楚惜月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弟子明白。此地风沙甚大，不如我们寻一处稍稍避风的地方等候？”
姜陌点点头：“也好。”
三人便随着人流走下舷梯，没有立刻往万道盟修士聚集的地方去，而是稍微偏离了些许，朝着不远处几块矗立的、被风蚀得奇形怪状的岩石走去，打算在那里暂避风沙，也避开人群的嘈杂和那些可能引来麻烦的目光。
乘客们大多被九州通运的人引导着，往万道盟临时设立的一个简陋接待点走去，那里有几名万道盟弟子正在登记信息，发放一些简单的清水和干粮，但效率低下，队伍排得很长，抱怨声此起彼伏。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连口热茶都没有......”
“早知道就不坐这趟飞舟了，真是倒霉！”
而那些万道盟的修士，特别是几位带队的长者，则聚在一旁，低声商议着什么，脸色凝重，飞舟损毁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大麻烦，只是在普通弟子面前，他们还维持着镇定。
姜陌三人走到那几块岩石后面，风果然小了许多。
苏九鸢立刻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擦拭脸上的灰尘，小声抱怨：“这鬼地方，灵气没有，灰尘倒是一等一的多！等回了宗门，我定要好好泡个灵泉浴！”
楚惜月则靠在一块相对光滑的岩壁上，目光眺望着远方苍茫的地平线，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荒原的寂寥似乎与她此刻的心境有几分契合，让她暂时忘却了那些近在咫尺的敌人，陷入了某种短暂的思索。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岩石的另一侧传来。
来者修为不低。
姜陌眉头一动，示意苏九鸢和楚惜月戒备。
几乎是同时，脚步声的主人也绕过了岩石。
两拨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出现在姜陌三人面前的，是两个人。
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