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竞成率领三千兵卒,抱着必死的决心,悍然撞向秦军。
见他悍不畏死,一马当先杀向夏侯敬德,一众士卒大为振奋,纷纷呼喝着拔刀厮杀。
夏侯敬德见此,颇为惊讶:“没想到,他竟这般血勇。”
不过,这送上门来的大功,他自然不会错过。
他一夹马腹,高举长槊,直劈刘竞成项上人头。
赵喆、段治玄二人不甘示弱,各自挺枪策马杀来。
刘竞成虽有武艺,却怎是夏侯敬德对手,遑论三人围攻。
转瞬之间,便败下阵来,险象环生,若非亲卫护佑,早已身首异处。
混战之中,姚永吉一时不慎,被段治玄一枪刺于马下。
冯睿急忙大呼:“大王,敌将悍勇,不宜久留,不如立即突围。”
刘竞成重重点头,命千余亲卒拱卫,仓惶向北逃去。
便在这时,一声暴喝响彻山野:“刘竞成休走!”
一支精兵悍然杀出,为首者,一身金盔玄甲,胯下骏马威风凛凛。
“高楷?”
刘竞成心头沉重,再无丝毫侥幸。
“天亡我也!”
他仰天长叹,正绝望时,忽闻一声急呼震响,由远及近。
“休伤我主,张钊来也!”
斜刺里,千余骁骑冲入军阵,截断高楷前军,分割两方。
“张钊?”刘竞成大喜过望。
“末将救驾来迟,还请大王降罪!”张钊持枪驭马,面露惭愧。
“若无你,孤已命丧黄泉。”刘竞成摇头一叹。
冯睿忙道:“大王,张将军,眼下非叙话之时,速速撤退要紧!”
张钊颔首:“大王,敌军势不可挡,不如立即退往太原,再作计议。”
“好!”刘竞成自无不可,连忙下令退兵。
诸将追之不及,恼恨道:“刘竞成,竟如此命大,屡屡叫他逃脱!”
夏侯敬德颇不甘心:“主上,末将愿率军追击,取他首级!”
“不必了!”然而,高楷一反常态,不再紧追不舍。
并州是刘竞成起兵之地,一旦逃脱,正如龙游大海,再难追击,须得另想他法。
不过,他可不会给刘竞成机会,东山再起。
“整顿兵马,暂且在平遥休憩一夜。”
“待明日,再奔赴太原。”
“是!”诸将自无异议。
一众士卒亦松了口气,毕竟征战多日,难免疲惫。
酉时,平遥城中。
高楷命人备浊酒,脱粟饭,宰羊杀猪,犒赏三军。
将士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狼吞虎咽,吃得极香。
高楷亦饥饿难耐,放开肚皮饱餐一顿。
夜晚,月明星稀,连绵数日的大雨,终于停歇。
春风送爽,萦绕着不知名的花香,叫人心旷神怡。
后堂,高楷脱去盔甲、衣衫,跨入一方大浴桶,一屁股坐下,任由热水将全身吞没。
他靠着桶背,只觉一丝丝疲惫,从四肢百骸间渗出,将这数日以来的焦灼、酸痛,一扫而空,忍不住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热水逐渐漫过头顶,他将整个身子,滑入水中。
抬头望去,波光荡漾,一点一点污渍,浮在水面,仿佛一只只绿蚁,沉于酒中。
红烛微光照下,恍惚之间,犹如置身古井,透过狭窄井口,窥望大千世界,无边浩淼。
高楷勾起嘴角,暗笑:我这井底之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没想到,竟也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
前路漫漫,尚需自勉!
……
且说河东道,泽州、晋城。
李光焰、徐晏清二人奉命,领兵两万,正于城外安营。
数日以来,两人屡次率兵攻城,却徒劳无功。
正无法可想,却见传讯兵卒来禀。
“李将军、徐司马,主上深入汾州雀鼠谷,连续数日,转战二百余里,连败刘竞成。”
“此刻,刘竞成狼狈逃回太原,一蹶不振!”
他将雀鼠谷之战一一说了,惹得众人连连惊叹。
“主上从霍邑出兵,入雀鼠谷、经高壁岭、贾胡堡、灵石、介休、张难堡,直至平遥,数日不眠不休,甘冒大雨连战连捷,杀得刘竞成胆寒。”徐晏清不胜感慨。
“然而,你我二人却困在晋城之外,迟迟攻之不下。”
“实在叫人羞愧!”
李光焰叹道:“徐司马所言极是。”
“你我二人,有负主上所托。”
须知,夏侯将军、杨长史,早已拿下霍邑,襄助主上一路高歌猛进。
他们二人,却迁延日月,寸功未立。
想到这,众人尽皆汗颜。
徐晏清沉声道:“久拖不利,不如大军压上,一鼓作气攻下晋城。”
“不可!”李光焰否决,“我等惟有一万兵卒,绝不能不顾牺牲。”
“上兵伐谋,还需智取!”
“李将军可有良策?”徐晏清问道。
李光焰缓缓点头:“这些时日,我绕着晋城四面城墙,仔细观察,有些许心得。”
“晋城池深垒坚,若要强攻,必然折损巨大。”
“惟有从内部着手,设法找寻破绽。”
泽州地处河东、河南二道接壤之要冲,为山西南下中原的门户。
据《泽州府志》记载,泽界在晋南压太行,形胜名天下。
史称“河东屏翰、三晋门户、太行首冲、东洛藩垣”,素有“河朔咽喉、两淮腹眼”之美誉。
千百年来,干戈迭起,硝烟不散,为兵家必争之地。
徐晏清目光一亮:“有何破绽?”
李光焰笑道:“我已派遣奉宸司校尉,扮作卖油小贩,潜入城中侦察虚实。”
“相信不久之后,必有收获。”
“奉宸司?”徐晏清恍然。
奉宸司校尉刺探军情,无孔不入,不知多少次助主上建立大功。
有他们襄助,必然事半功倍。
果然,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员小校神不知鬼不觉,出了西城门,回返秦军大营。
“李将军、徐司马,卑职不辱使命。”
“城中有五千守卒,由泽州刺史萧业统领,此人熟读兵法,颇知用兵之策,守御晋城游刃有余。”
“不过,卑职探知,外城东南角,女墙下,护城河旁,有一个水洞可通往城中。”
“白日里,水势大涨,将洞口淹没,无法通行。”
“至夜晚,三更时分,水流减缓,水位下降,有一刻钟的时间,可供潜入。”
“卑职已做了标记,听候李将军、徐司马军令!”
“好!”李光焰大喜,“奉宸司校尉,果然洞察秋毫。”
“若能顺利拿下晋城,你当居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