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林子里头过夜,又有猎人跟着,各项防护措施指定是不会少的。
不但篝火的位置有讲究,就连值夜的人如何分配,都是有说法的。
虽说老吴家这些人,不是常年混迹在老林子的猎户,可到底算是打拼出来的,身上又都带着枪,真就是遇上了野牲口,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这玩意咋说呢,他们眼下个个都中了毒,区别不过是症状有轻有重罢了。
再加上又是晚上,人多还真就不一定稳当。
和来时不同,那个时候,三十二个帮工安排在靠边缘的位置,又有推车和箱子挡在最外头,就这,死掉的那四个帮工,也全是折在了夜里。
说到底,还是只有两个猎人,有点照看不住。
狗帮最先骚动,显然是察觉到了某些野牲口突然的靠近。
紧接着,就是一条猎犬被叼走了。
老猎人正和吴家主事的商量事,听到动静赶紧站起身,另一边,他儿子就冲着天上放了一枪。
枪声震碎了夜晚山林的静谧,大部分吴家人脸上挂着惊愕和迷茫。
直到老猎人也朝天上放了一枪,大声招呼,这些人才开始咋咋呼呼拿起枪朝着黑乎乎的夜幕中胡乱放枪。
正经来说,这是完全没有必要和顶犯忌讳的事,可老猎人没有阻拦,甚至不让他儿子开口拦着。
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太多讲究了,但凡这帮惊慌失措的瘪犊子不朝人堆里放枪,就犯不着拦他们。
这会的状态,已经类似于古代行军打仗最担心遇到的炸营,吴家这些人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稍有不对,整不好就得自己人开始乱杀了。
老猎人虽然可能不懂这些,但是却也明白,任由这些中了毒承受不小压力的人发泄一番,比啥都强。
就那么闹腾了一夜,除了被不知道啥玩意叼走了一条猎犬之外,整支队伍倒也没受啥损失。
只不过人心惶惶,无精打采倒是避免不了。
整整一天,也没走出去多少路程,反倒是队伍里发烧的人又多了几个。
按照正常的看法,发烧肯定比咳血的症状轻一些,可在这支队伍里,咳血不耽误赶路,发烧却是个大麻烦。
十多个人的小队,已经有人暗地里嘀咕,是不是把那些走不动路的家伙,找个地方安置下来,能走的先出去,回到家叫人来救援?
这特么属于说话好听的,就这深山老林子的,你把没啥行动能力的人安置下来,哪怕不毒发身亡,也得被野牲口吃的毛都不剩。
主事的也是没招,要不是这帮人还都惦记着能活着走出去,恐怕他也压不住阵了。
老猎人越发的谨慎,好在猎犬数量够多,这一个白天没走多少路是小事,最起码没再被野牲口惦记。
又到了晚上,整个队伍中,发烧的人已经超过一半,最开始发烧那个小山子,咳血、呕吐,一样没少,主事的去瞅了一眼,心里偷偷估算,难活到天亮。
队伍中,差不多人人都有这方面的经验,大家心里都明白,小山子活不成了。
这时候,已经没人再提议把走不动的人扔下了,因为小山子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只有毒发的时间而已。
大家的症状是一样,中的毒也是一样的,两三天就能要人命,而走出山,最少还需要四天的时间。
这还是以眼下的速度计算,实际上,随着症状的越发严重,速度会越来越慢,最终很大可能,即便是症状最轻的那一个,也会死在走出山林的前一天。
不管是想明白了自己最终的结果,还是狐死兔悲的的醒悟,反正这帮人已经没心思闹腾了。
反倒是有人主动提出来,让老猎人父子两个,带着猎犬,护着唯一没中毒的主事的先走一步。
这些人为了老吴家出生入死,要么本就姓吴,要么是多年的老兄弟,平日里自然也不会被薄待。
不说人人都有家小吧,最少也得有几个相好的。
眼瞅着自己个儿是活不成了,自然就开始替身后人考虑了。
“都是自家人,虚的不说,我但凡能活着回到家里,必然求老爷派人再进山一趟!
不管诸位到时候是个啥模样,一定把你们都带出山,带回家!”
事情商量的是不赖,可到了老猎人父子两个这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按理说,俺们爷俩接了你们吴家的活,出了门就该听你们指派。
可我这儿子今后是要娶你们老吴家闺女的。
说起来,俺们爷俩今后也在柳条屯子安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主事的,我瞅着咱这些人里头,不见得人人都熬不过去。
要我说,给兄弟们留个念想吧。
我和你一块出去叫人,我这小子留下,守着剩下的兄弟,总有人能熬过去,等到咱们从外头带回来能解毒的先生。
不过话得说到头里,我把儿子留下,各位兄弟咱们可不能闹腾。
生死有命嘛,闹腾反而毒发的更快,这道理,你们应该都清楚。
只要自己个儿命硬,熬过去这一遭,旁的不说,就我家这小子,他就能守着大家伙,等到家里头来人!”
老猎人这番话,显然早就和自己的儿子商量过的。
没啥可指摘的,说白了就是富贵险中求罢了,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这些年类似的事情见多了。
人家舍得拿命来搏,只要挺到家里重新派人过来,这十来个人里头,但凡能活下来一个,老猎人他儿子就是大功一件!
哪怕一个都没活下来,就凭他这个担当和狠辣,今后搁吴家,旁人也得高看一眼。
就这么滴,老猎人和主事的,带着三条猎犬继续赶路,而老猎人的儿子和剩下的人,则挑了个安稳地方原地守着。
出了林子,老猎人和主事的直奔柳条屯子,一刻没敢耽搁,吴家的老太爷听说了之后,也没含糊,立马派人连夜绑回来一个能看病的先生,组织人手赶紧进山。
结果回到其余人固守的地方,却瞅见满地的狼藉。
不是破衣裳碎片和丢的乱七八糟的枪支啥的,压根就瞅不出来这地方待过人!
全都死光了。
就连老猎人的儿子,也只找到半截鞋子。
破败的屋子里,老太太夜枭一样的声音不停的讲述,听着跟特么鬼故事一样。
而苏婉儿则抬起头,挂着常年不变的笑:“那些人,就没再回仓库瞅一眼?”
老太太嘿嘿一笑:“瞅了,仓库被打开过,丢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