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从前种种，在现在看来，都像极了一个笑话。
凭什么？
凭什么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她想瞒着他就瞒着他，想失忆就失忆，最后那些痛苦的记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看着谢晚之此刻无知迷茫的样子，沈舟简直如鲠在喉。
许是自欺欺人，又或许是沈舟潜意识的觉得，谢晚之不会真的落到现在这样穷途末路的存在，所以...
他冷笑一声：“别装了谢晚之，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就没命的。”
眼前的人忽然愣住了，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清明。
沈舟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的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
可...
没等他看出什么。
朱雀就直接挡在了谢晚之面前：“沈公子，我知道你憎恨主人，但主人现在已经和孩童没有两样了，当我求你，离她远一点，放过她吧。”
沈舟想笑：“放过她？那谁来放过我呢？”
沈舟将昏迷的云织鹿直接丢了出来，朱雀一惊：“这...”
“是她找的我，这是你们主人的神兽吧？”
朱雀顿时眉头狠狠蹙起。
想说什么，谢晚之却忽然捂着脑袋蹲了下去，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哀嚎。
这让朱雀和沈舟都懵了。
朱雀转身，抱住了她：“主人，你怎么了？”
谢晚之没有说话，只是忽然疼得满脸苍白，她直接瘫坐在地，脸上身上都冻得吓人，转瞬之间，浑身都凝结了一层冰霜，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
两人同时心中一凝。
朱雀说了出来：“不好，寒毒犯了，主人此刻没有术法，压制不了寒毒，她会死的！”
朱雀急急忙忙的就想输送灵力过去，压制瑶光体内的寒毒。
但...
被沈舟阻止了。
“你的灵力没用。”
朱雀想反驳，却也深知沈舟说的是实话，那可是忘川的寒毒，即使她拥有朱雀之火，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沈舟径直将人接过：“我来。”
但他刚刚触碰到谢晚之的手腕，谢晚之就忽然浑身直打哆嗦：“冷...好冷...”
“忍忍。”沈舟将人抱了起来。
谢晚之像是终于找到了热源，不断的往他怀中缩，沈舟都被冻得颤抖了一下。
他抱着她往屋子里走，但刚走了两步，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朱雀赶紧跑了过去：“怎么了？还不赶紧...”
朱雀的声音也顿住了，因为瑶光残留在头发上的灵力，维持不住原本的青丝了，寒毒一犯，便将瑶光身上残留的灵力都给冲击掉了。
此刻...
瑶光的满头青丝，就在两人的视线中，一寸寸的雪白下去，速度极快，快到沈舟都没反应过来，怀中的人，已然满头华发。
沈舟的头发落在她怀中，黑发和白发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让他心神俱震，心中仿佛有什么在一瞬间坍塌。
他没察觉到，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怎么...怎么回事？”
朱雀流了泪：“主人的头发早就白了，从前在外人面前，为了不让人发现，都用灵力压制着，如今主人没有灵力了，再加上寒毒犯了，便更加维持不住了。”
沈舟想问，什么时候这样的？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离开昆仑不过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来不及多问了，因为怀中人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关门，守好。”
留下这么一句，沈舟马不停蹄的进了房间。
“冷...冷...冷...好痛...痛...”瑶光呜咽了起来，疼到眼泪不断的流，身子也不住的往他怀里缩。
沈舟正在为她压制寒毒，却没想这寒毒竟如此厉害，连他都有些费劲。
他试图想让谢晚之坐起来，但是她浑身僵硬，只一味的会往他怀里缩。
沈舟便只能抱着她，用灵力裹住了两人，缓缓的为她缓解痛苦。
他从前从来没听过她喊冷喊痛...更是...连她流泪的样子都没怎么见过。
但现在...
她在他怀中，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兽，不断哭泣着。
她揪着他的衣袖：
“痛...哥哥，我好痛...”
沈舟的心在颤栗着，他从未见过这样脆弱无助的她。
“杀了我吧，我不想这么痛了...”
好痛，浑身的经脉，肺腑，都被冰锥刺穿，看不见，摸不着，却疼到她想满地打滚。
沈舟的心狠狠揪起，怎么回事？瑶光不是第一天忍受这样的痛了，怎么此刻会这么受不了？
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冥炎说的话：仙子的心智和孩童无二。
所以，是真的疼到受不了了...
但从来的瑶光却从来不说。
瑶光本能的去咬舌，她想死，她真的想死，好疼...
可却在咬下去的那一瞬间，咬到了他的手指。
唇间不一样的感觉，让她缓缓睁开了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却看到了他满眼通红的模样。
“乖，忍一忍，马上就不痛了。”他用另一只手轻抚她的满头华发。
每抚一下，他便难以自制的心痛一分。
怎么会将自己搞成这样？
她终于有了点点理智，不愿再咬他的手指，却一口咬在了他的衣袖之上，眼泪依旧不断的滑落，唇瓣也咬出了血迹。
瑶光已经痛到神志不清，浑身麻木到她除了流泪，什么都不会了。
恍惚之间，她感觉到了一滴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到了她的脸上。
可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浑身的感知只剩下“痛”了。
最终，她支撑不住那股痛，再一次起了想要自尽的心，却被沈舟及时发现，狠狠的劈向了她的颈部。
在昏迷的前一秒，她的脑袋重重跌落，却没砸在地上，而是被人抱在了怀里。
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师尊...”沈舟忽而哽咽。
他抱住她，头一次，头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
要是没有凤临他做的蠢事，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发生了什么？你究竟瞒着我什么...”他终究还是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部，似要将人融进血液里。
那白发，过于刺眼，也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