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生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跟着父母的时间比较多，他和季念比起这个圈子里的大部分人，感受到的家庭温暖，都要格外温馨很多。
只不过这几年，有一些意外，但他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
“爸，哪有像您这么喝酒的？再喝完个一杯，您就得倒下。”
他倾身拿过了酒瓶放在了一旁，然后举起杯子，
“我遗传您的基因，酒量还不如您的一半，只陪您喝这半杯。”
他说完，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顾今昭突然发现他们父子其实很像，都有一股拧巴劲儿，却又愿意放下心结，心平气和解决问题的人。
说简单直白一点，就是情绪稳定。
这父子俩来这么一出，最高兴的自然是沈慈，她脸上一直带着满足的笑容，这一生，她有相知相伴的爱人，儿女双全，家庭和睦平安健康，已是最多的幸运了。
季念难得见她爸在家喝酒，至于她哥，之前差点儿被灌醉那次之后，就更少了，几乎是不碰酒的。
她坐在顾今昭左侧，准备拿筷子给她夹菜，抬头一看，她哥都快把小黄鱼的理出来了。
季念看着明明坐在一起，没有太多交流的两人，却像是那么自然，仿佛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
“他最拿手的就是这个烤黄鱼，试试。”
季淮生把挑完了刺的鱼放进了她碗里，然后从纸盒里抽了纸出来擦了手。
顾今昭原本还想说他这太细心了，给他父母看见不好，结果抬眸一看，季聿也放了一条小黄鱼在盘子里，慢慢挑刺。
沈慈这些年见过了很多人，很多时候，只要对视一眼，她就能看出一些东西。
上次医院的匆匆一瞥，她就对顾今昭有了很好的印象，看起来比季念要成熟理智很多。
没想到，有缘之人，终究会再见。
“昭昭，多吃点。”
顾今昭点头致谢。
这顿饭，季念从头到尾对这一对情侣，还有那对夫妻，秀了个彻底。
饭后，几人都放下了筷子，顾今昭刚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就被季念按住了。
“姐姐，只有我们家里人吃饭，一般都是爸爸和哥哥洗碗的，对吧，哥？”
季淮生正在挽衣袖，确实，他就没见他妈洗过碗。
“嗯，去客厅陪妈还有你姐姐玩儿。”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他爸开始收拾碗筷。
沈慈走了过来，拉着顾今昭和季念，往阳台方向走去，
“女生的手，是用来插花，拎包的。让他们父子俩干活，我们去那边坐坐。”
阳台放了个围炉，在这个冬季的夜晚，来个围炉煮茶再好不过了。
顾今昭抿唇笑了笑，还不忘给了季淮生一个眼神。
厨房内。
季聿将碗筷收了进来，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他靠在瓷砖上，儒雅精致的脸上，多了些这个年纪应有的淡淡皱纹，
“什么时候举办婚礼？聘礼，婚书什么的，可以准备了？”
季淮生背对着他，正在系围裙准备洗碗，听见他的话甚至都没回头，
“您太看得起我了，别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这么轻易就让我娶到手？”
季聿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养大的儿子终究成为了别人家的女婿，不过这点好，知道维护人姑娘，以后共同生活，矛盾什么的应该不会存在。
“行，聘礼什么的我和你妈会准备好，至于到底能不能把人娶进门，这个得靠你自己了。”
季淮生嗯了一声，嗓音总算带了点笑意，“您那红包给的厚不厚？要太少了，我得退回来，让您重新准备。”
他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季聿哪会听不出，他没好气的笑了一声，
“万里挑一，除了红包还有张卡，不过是用你信用卡办的附属卡。儿子，女朋友得花自己的钱，才有成就感，花你爸妈的像什么。”
季淮生洗好了最后一个碗，挤了洗手液正在洗手，听到这话，他动作一顿，转头眼神无波无澜看着面前这张，和他有几分相像的脸。
“您这么无耻，我妈知道吗？”
合着人情全让他做了？
季聿却是转身往外面走去，“你妈在喊我了，说是未来儿媳妇还给我准备了礼物，我得去看看，你要忙完了，就再弄点水果什么的出来。”
阳台处，沈慈一边往这儿走，嘴里还念叨着，
“你这孩子，哪有女孩子第一次来就带礼物的？以后不许带了！”
季念刚从围炉上拿了一个橘子，还没开始剥皮，就听到她妈说话，她笑了笑，
“妈，您不是常说，喜欢懂礼数的女孩子吗？这会儿心里可高兴了吧？”
季念看了眼顾今昭带过来的东西，便知道这些不便宜，尤其那个翡翠镯子，成色太漂亮了，十分油润。
沈慈听到这话，没忍住伸手掐了季念胳膊一下，
“你这小孩儿，说什么呢？！去看看你哥和你爸怎么还没出来！”
她那是教导季念时说的，未来儿媳妇儿能一样吗？
顾今昭看着两人相处，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似乎明白了，季念为什么有那么温暖，让人想要靠近的磁场。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她当年会被季淮生吸引了。
这一年人，内在的性格都是拧巴却又真诚热烈的。
季念见她妈被她拆穿，快要恼羞成怒了，也不敢再说话，毕竟家庭地位摆在那里。
她摸了摸鼻子，把剥好的橘子放在了顾今昭手上，
“姐姐，辛苦你陪我妈妈聊两句，我进去看看。”
顾今昭点头笑了笑，“好的。”
季念这才直起身子，一边走一边嘀咕，“有了儿媳妇儿，女儿就不值钱了。”
她刻意控制了音量，三个人都能听得见。
顾今昭觉得有点打脸，她刚才还夸季念来着，她这说的话……
沈慈却是挺自然地接话，“放心吧，你下面还有个你哥，你暂时还不是食物链底端。”
季念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她听到了什么？
她妈不是说，她在家里排第二吗？什么时候又下降了地位？
季念反思了一下，她这段时间表现还可以，回国后只要父母在家，她都住在家里，她实在想不通，一头雾水的往厨房走，正好碰见端着水果盘出来的季淮生。
“碗都洗完了，你过来干什么？”
季淮生对于一回来，他妈，他妹都要和他抢女朋友这一点，颇有意见。
他带回来只是为了给他们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已。
季念听到他挺淡漠的声音，连忙侧了身，“哥，我妈什么时候战斗力飙升了？我都在家里排第三了！”
季淮生瞥了她一眼，脚下步伐没有停，“慌什么？不还有我垫底？”
大惊小怪，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意识到，那对夫妻是真爱，他们兄妹两个是意外。
季念感觉被鄙视了，可她还没来得及辩解，季淮生只留了个背影给她。
季念往厨房内看了一眼，她爸不知道在忙什么，背对着她的方向。
她看了看厨房，又看了看阳台的方向，产生了自我怀疑，伸手指了指自己，喃喃开口，
“所以，我是多余的？”
阳台。
沈慈看着掌心的玉镯，色泽通透，品相极好。
她对顾今昭了解的不算多，家世背景也没有调查过，儿子的女朋友，要是提前调查，这是对人姑娘的不尊重。
他们家里也没什么门第之见，只要她儿子喜欢，女方家世清白就行。
虽然只见过两次，但她就是笃定，这些东西都是顾今昭准备的，她儿子应该没有掏钱。
看样子，家世应该不算差，这是锦上添花了。
沈慈不太爱上网，之前拍卖会的小插曲自然不知晓。
季念嘴也捂得紧，毕竟她怕无心办坏事儿，她哥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她就算当不了助攻，也不能拖后腿。
“你这准备的东西，可比阿姨送你的贵重多了。”
顾今昭把季念给她的橘子分了一半给沈慈，听到这话，她抿唇笑了笑，
“伯母，您说笑了。”
她收下的金镯子，克重可不轻，还有季聿给她的红包，一摸就知道里面还有一张卡。
没想到，小说剧情中的女朋友上门见面礼给银行卡的剧情，也落在了自己身上，还挺新奇。
季淮生走了过来，把水果盘放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然后直接坐在了顾今昭身侧，
“念念准备的蛋糕，还没吃。”
季念的店，装修已经完全搞定了，也看好了开业时间，没几天了。
季淮生别的方面对季念多少抱有不确定，唯独烘培，他是真的服气。
就连他这种不爱吃甜食的人，也能吃几口的甜品是真的不多，起码目前还没有。
当然，大学时间顾今昭用勺子喂到他嘴里的不算，那叫情趣。
顾今昭看了他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还有阳台上方的暖黄色灯光，能很清楚的看见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明明唇角上扬的弧度不算太明显，可她就是感受到了这会儿，季淮生的心情极佳。
她想起来进门时看见的蛋糕，小巧而精致，是她喜欢的草莓味。
她咽了咽口水，明明刚才吃饱了，却突然觉得好像又有了饿了。
她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季淮生没有错过她的变化，无奈的摇头轻笑，
“正好家里的水果，基本都是寒性，我去给你拿蛋糕。”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几个度，沈慈状似不经意，实则只差耳朵竖起来了，她甚至放轻了呼吸，就想看看这个单身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谈起恋爱来，有没有他爸当年的一分骚气。
可惜，隔得不算远，她愣是没有听见。
沈慈不禁怀疑，莫不是她年纪大了，听力不如从前了？
顾今昭觉得他当着他妈的面对她这么好，虽然有点不太好，可好像也有点习惯了。
真可怕，不过短短两三个小时，她就适应了？
“你还知道寒性水果？”
沈慈虽然没听清，但她看了季淮生的口型，还有水果盘里的草莓，蓝莓，杨桃，还有刚才的橘子，确实基本都是寒性水果，只是她没想到，季淮生还知道这些？
“很意外，您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季淮生从顾今昭手里拿了橘子，分走了一半，他眉眼一如往常，可沈慈却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略微皱眉，不过转瞬便神色如常，
“挺好的，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好昭昭。”
女孩子，本身就应该在爱里徜徉，这和是否独立无关。
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一定是女性，沈慈始终坚信，女性值得最好的一切。
顾今昭却是不太好意思，就是把她照顾的太好了。
季淮生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了嘴里，然后站了起来，
“妈，进去吧，时间不早了，吃了蛋糕就差不多休息了。”
明天一早他们就得走，要比平时早起，季淮生是打算今天早睡一些。
他这段时间耽搁了好几天，周嘉浔今天下午其实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要不是实在忙不过来，季淮生相信，周嘉浔这个视年终奖如命的人，不会这么不识趣的在今天打扰他。
他和谢宴虽然约好了年后再谈细节问题，但这次肯定要比上次的合同还要严谨一些，毕竟他之前把话都说出口了，眼下出尔反尔，实在不是他以往的做事风格。
那群老头子，指不定要怎么刁难他，想想就头疼。
沈慈感觉都没和未来儿媳妇儿好好聊几句，听见季淮生的话，下意识的想反驳。
可她一抬头，就看到他眼底像是有一些红血丝，虽然不太明显。
沈慈想起来前几天和几个闺蜜出去逛街的时候，在经济区投放屏看到了郊区那块地易主的消息，再联想到最近京城的权势更迭，她在心下默默叹了口气。
老爷子还在世时，就对季淮生寄予了太多的希望，她虽然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活得潇洒自在，可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做。
季家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男丁。
“好好好，今天你说了就算。”
季淮生把围炉上烤的东西收了起来，然后又把围炉煮茶烤火炉里面的碳处置好了，确保了安全后，几人才回到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