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只是盯着眼前，而是盯着五步之外的走向，十步之外的变化。
这整个上午，他几乎没离开电脑前一步。
办公桌上，打印出来的训练周报、考核成绩、物资明细摊了一层；
屏幕上，切换着的旅级计划、补给申请、伤员报告接连跳出来。
他双眼盯着屏幕，手里不停地在键盘和电话之间切换，几乎是无缝衔接。
“把三连的课目计划调整，把高强度放下午，上午改拉动训练。”
“是，旅里的新方案我已经看了，马上做调整。”
偶尔有几个电话响起，高明有条理的安排下去。
等到十一点钟，高明才有空把时间分配给林天。
他还想着林天早就走了，工作嘛，有什么好看的。
没想到林天认真的铺开工作列表，也跟着比比划划。
茶几很小，他的姿态倒看着还是很端正，应该是从小家里教的好。
盯着林天的侧脸看了十来秒，这好学生就是赏心悦目，才出声，“怎么样，是不是很没有意思？这就是工作日常。”林天算着伤损比，头都没抬，“还可以，这个年代，就算是特战营，也没有那么多任务。”
“当兵打仗，也要耐得住寂寞，在无声中进步，默默无闻中探索。”
“琐事虽多，军队的日常就是这样，埋着头走路，等回头一看，已经坐上高铁了。”
高明重重点头，眼里闪过赞许。
顺着林天的话接过去：“你这个见解挺有意思，这里面也不是围城，同样是工作，只是咱们这个多重光环罢了。”
说着，拍了拍桌子起身：“走，出门看看，现在一连应该在射击场，二连在综训处，你想看哪个，随你挑。”
“这话说得够阔绰。”林天合上笔盖利索起身，凑到高明身边，眼里闪着光，“我想看那个。”
“就是电视上演的那种，都是孤狼，都是特种兵，人家有026，你们呢？你们有没有！”
“我保证，我不进场，我就在外边远远地观摩一下，简单瞻仰，行不？”他语气里带着点讨好，眼神则压不住的好奇。
高明只看到这人不安好心的眼神，嫌弃的把林天赶出办公室。
“那就都看，先去一连，再去二连！”
说完，大步朝着走廊走去。
林天露出个玩味的笑容，有些问题就是这样，他明确告诉没有，那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传说终归是传说嘛，像“神剑”就非常光明正大。
普通兵接触都接触不到，正常找都找不见。
特战旅不同，相对公开的，东南军区的前锋，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不少。
是明面上的特战。
这没回答就是回答了，真的有。
林天摇摇头，跟着高明的背影，朝着连部的地方去。
训练科目就那些，林天闭着眼都能知道他们出什么招式，用什么姿势迎接，那泥地里是什么味道。
整个连队都绿油油的，枪声萦绕着场地，林天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们竭力的样子。
莫名觉得心旷神怡。
他现在算是明白怎么蒋腾飞那个时候怎么那么喜欢看手下的人拼尽全力的样子了，是漂亮。
前面高明在那跟各种连长交流，林天就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他绝对践行高明对他的评价。
最后这一小时，就是拼的最狠的一小时。
上午积压的疲惫顶在肩上，肚子开始咕咕叫，可上头的训练任务还得完成。
人一旦被“饭点”和“收操”吊着，反而爆发力最强。
高明不知不觉站在林天旁边，“你想不想下去试试，这些东西你肯定会。”
“不去。”林天果断拒绝。
“为什么？”高明不解、这个年纪的小伙儿，有向别人证明自己的绝佳时刻，怎么就放弃了，昨天不是做的很好吗？
林天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杂技团的。”
“而且这些技能，就是在部队里学的，能练出来的。”
“我的技巧只适用我一个人，他们学去了，练偏了，你到时候不得跑到龙防去追杀我。”
高明顿时就没脾气了，这小兄弟，挺拿的住的。
......
“怎么样！我给你带出来的兵，比你亲自带出来的兵强的多吧！”
“短的不说长的不论，要感谢的话不用说，把你去年被奖的那个纪念章给我看看，我家里缺个红颜色的。”
“你那个刚好凑一套，就当回报我的恩情了！”
明哲腿翘在办公桌上，边抖着腿，左手拿支烟，顺便把手机扛到肩膀和脖子之间夹住。
右手腾出来翻抽屉，翻完又撑着椅背仰了下去，四肢全没闲着，嘴还不忘往下怼。
另一头，许景辰拿下手机屏幕，看着备注的名字，几次想挂断，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他忍了。
“你要真缺红颜色的，我让老兵给你绣一个去，绣个大大的‘福’字，挂床头。”
明哲：“别啊，我那墙挂的是纪念章章，不是春联！”
“我们是和这种纪念章无缘了，只有你们这种部队，还能光明正大的走在运动会的地方。”
“我家小孩指着电视让我去，我就骗他那就是我，现在长大了，不好糊弄了。”
许景辰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过了几秒才低声开口：“你小孩以后要当兵，你会让他去吗？”
明哲吐出烟圈，脸在烟雾后面看不清五官，没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会儿才回答许景辰：“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能给，不能透露，做不了主。”
明哲接到许景辰的电话就知道他干什么来了，他和他的交集除了很少的单方面的部队交流。
就只有林天一个“结点”。
突然来这么一出，不管是打听，还是要人，都不行。
许景辰：“我不问东西，也不打听人，我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什么！？”明哲坐起身，“最近很平静啊，哪里又打仗了？”
“行了，不说了，过年好，给嫂子也带声，就这样。”
许景辰果断挂了电话，摩挲着赤红色的座椅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