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的好战友又又又又又进医务室了!”
李维冲进宿舍,门板被他踹飞,脸上的表情又急又气。
“你得想想办法啊,少爷!你们关系那么好,就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把身体往地上上扔?真出事了谁负责?”
“要不把他锁宿舍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喝药养伤,省得再送急诊!”
林天正在角落里低头翻着资料。
学期末加上年底,统计报告、学员考核、训练总结全堆到一块儿,事情不难,但烦。
手指翻着纸,笔在手心转了又转,注意力全在年度考评上。
“知道了。”林天头都没抬,把自己塞进桌子里,
语气很平常,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李维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怀疑耳朵听错了:“你说啥?”
林天抬头,目光坦然,语气平静:“我说,知道了。”
李维彻底炸了:“那可是你战友!他又不是别人!你们平时关系那么铁,结果他躺医务室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赵子龙和庄凯风站在一旁没插话,互相对视了一眼,定定看着两人。
李维越说越激动:“当时我过去方勇武把肺都要咳出来了,你怎么都不问问什么情况?!”
他搞不懂,搞不懂为什么林天能那么冷漠。
自从林天从灾区回来,李维就觉得他好像变了。
正常上课,生活没什么变化,本来他对自己的时间把控的就严格,现在当了助教,对自己更严了。
但做事风格上有变化了,感觉没从前那么快乐了。
过去一次灾区,总得有点成长。
他能理解,他也懂,当时他去过灾区也这样。
林天当了助教李维只会为他感慨,不会有别的想法。
和他们宿舍里的人相处少了,倒是和班里的人相处比以前多了,更成熟了,这些变化都很正常。
但他不能理解,前些天方勇武和林天几乎是形影不离,现在人家受伤了,这个态度。
“他是你战友啊!还是班里的学生!你们平时走得最近了,他伤成那样你就这态度?”李维不敢置信地拍着桌子,连语速都快了一截。
林天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眉梢平稳得让人捉摸不透。
“李维。”林天终于开口,语气仍然温和,“你希望我怎么反应?他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助教,不是医生,更不是他家长。”
“可你是他战友啊!”李维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你不该去医务室看看?劝他别再训练了吗?”
“我劝不了。”林天神情如常,眼神坦然,“他想进步,我尊重他的选择,受伤了,我会帮他找到最好的医生,但不代表我要替他做决定。”
李维愣住了。
理智上,他知道林天说得没错,但心里,却总觉得哪里别扭。
他低头沉默几秒,突然转身,猛地甩开门走了出去。
“咣当!”
门撞墙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宿舍里。
林天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继续把自己埋在资料里。
赵子龙跟看戏一样,依偎在椅子上。
他对林天的感情很复杂,别人都管他叫“营长”,林天管他叫“龙哥”。
作为宿舍的大哥,他看林天跟李维拌嘴,跟小孩打架似的。
不过当了那么多年的指挥官来说,他倒是完全能理解林天。
赵子龙上前,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林天的肩膀。
学成归来,现在是真的长大了。
兵与兵之间的相处是你对我好,我对你也好。
但是作为领导来说,其实并不会太干预手下人自己的选择。
正确的做法就是像林天这样在手下人有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庄凯风神情复杂的看着林天的背影。
他几乎是看着林天从一个兵到现在成为官的人,成长实在是太迅速了。
这个成长不是今天做了十个俯卧撑,明天进步了,做了二十个俯卧撑这样的进步。
是心态上的转变太快了,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天生有领导力的人太少了,不是说你成了什么位置,就能够担起那个岗位。
林天以前很热血,也很冲,谁受伤了,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甚至会为了别人不顾自己。
那时他太想保护别人了,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
现在他能稳住心态,朝长远看,这是庄凯风为之惊讶的。
庄凯风:“小天,那我去看看他,我问问医生怎么说,再劝劝他,不过我觉得没什么用。”
“好。”
林天不觉得自己处理的有什么问题,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方勇武,也绝对不能接受自己比别人差。
作为战友来说,阻挡训练这种事,他做不到。
作为助教来说,拦住班里人进步,这种事他也做不到。
大家都是一样的,方勇武的顾虑他也能理解,这么拼命的原因,何必上前给双方找不痛快呢?
......
医务室的门半掩着,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一股说不清的疲惫味道,在空气里散着。
走廊外阳光晃眼,暖得发烫。
方勇武靠在病床上,吊瓶挂在手臂上,脸色有些泛白,嘴唇干得起皮。
庄凯风一进门,就把两罐汽水“砰”地放在床头柜上,扫了一眼吊瓶——葡萄糖。
果然,虚脱了。
“你怎么来了?”方勇武声音嘶哑,语气不像面对其他同学那般生疏。
庄凯风走过去,把水杯递给他,“听说你又表演了一次命悬一线的大跳水,来围观下。”
方勇武嘴角动了动,低头喝水,眼神避开了他,像是有点心虚。
“……没事,歇一会儿就好。”
庄凯风挑了下眉,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手里的汽水咔哒一声拧开,气泡冲着瓶口冒出来。
“这次是脱水加肌肉拉伤?”他随口问,“还是肋骨又出毛病了?”
方勇武靠进枕头,闭上眼睛:“……没拉伤,就是咳得厉害,医生说是太累。”
“累也不是这么个累法,”庄凯风靠在椅背上,“再练下去,是想直接毕业前送去住院?”
方勇武低下头,,嗓子低低的:“我以后会注意。”
“我是没啥身份劝你,咱们好歹也在一起住了好几个月,我得盯着你,别把自己折腾没了。”
这话说得直白,庄凯风在方勇武面前倒是不客气。
他俩年纪相仿,加上有着共同的经历,他来这里纯属陪他说说话,开解开解。
方勇武知道林天在这里,也知道庄凯风在这里。
宿舍里四个人,三个人都能在同个班,是缘分。
庄凯风倚着椅背,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再想想林天那德行,忽然有点后悔,没能跟你们俩一起进班。”
方勇武勉强笑了笑,“都一样,在哪儿不是当兵?”
“也对,我那空降兵的小崽子们今年又分过来一批,嗷嗷叫要飞高空六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