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巨响从远方、地底、四面八方涌入耳膜。
轰！
没有丝毫预警，也无从准备，这声闷响仿佛地下巨兽翻身，带着愤怒破土而出。
而站在它脊背上的人类，在它眼中不过是路上的蚂蚁。
所有人脸色骤变，大脑一片空白。
林天率先反应，大声喊道：
“蹲下！护头！远离建筑物！”
院子里四人迅速从帐篷下钻出。
林天紧紧抱住徐淑华，护在怀中。
几人反应迅速，方勇武尤为镇定，曾参与多次地震抢险。
他一把拽下呆滞的小刘医生，压低身子护住。
他们搭的帐篷在乡镇医院院子空地，远离楼房，相对安全。
世上无所谓真正的感同身受，唯有亲历，方知刻骨铭心。
自小的防震演练，循环播放的灾难新闻，每个龙国人心中都有地震的影子。
医院三层小楼。
林天眼睁睁看见白墙出现裂痕。
窗户玻璃“砰”的一声炸裂，碎片纷纷落下。
地面像巨浪般翻滚，震动未曾停歇。
一楼门口，群众惊慌涌出。
“快，快出来！后面的别停，跑！”撕心裂肺的喊声此起彼伏。
“别管别的，赶紧往外跑！”
林天紧握拳头，挣扎着爬起。
毫不犹豫把徐淑华交给方勇武，猛地站起。
地面依旧晃动，虽不如初时剧烈，保持平衡已成挑战。
他贴着墙面前进，肩膀本能地顶住身躯，稳住重心。
“啊！我的脚，我的脚！”
楼梯口，一个白发苍苍的大娘跌坐，腿下留置针被拔断，血顺着管子滴落地砖。
“我动不了了，我的脚是不是断了？孩子呢？有人救救我……”
林天快步奔去，毫不迟疑地抱起大娘，护在怀中。
墙壁裂缝更深，吊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坠落。
生死时速，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带人出去。
门口已有指挥者吼道：
“快走！别回头！”
“所有人跟紧队伍，危险还未过去！”
林天抱着大娘，踉跄奔出医院大门。
外面空气清新，群众已纷纷聚集在空旷地带。
远处建筑坍塌的轰鸣声刺痛心扉。
农村多为二层小楼，建筑标准难以抵御强震。
医院作为政府机构，虽能抗七级地震，但仍出现裂缝。
第一波地震波已过，没人敢断定这是前震还是主震。
暂时稳定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焦虑。
“赵医生，王医生，李医生，小齐，小何......”
刘佳树反应迅速，第一时间清点医疗队人数，一行八人，少一个都不行。
医院的李主任扫视着院子里的队伍，整个乡镇医院加上他，一共也就四名医生，两个护士，一眼就能看个明白。
李主任转头问护士：“病人出来得差不多了没？”
护士回答：“有五个病人，基本都是小病，都出来了。”
李主任眉头一皱，突然紧张起来：“那个……小明娃儿还没出来哦？”
“坏了，他可能还在按摩床上睡着了！”护士焦急地说。
众人一愣，气氛顿时紧绷。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林天已经冲向医院大门口。
徐淑华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泪光。
她刚才不会阻止他，现在更不会。
......
“Y市发生7.2级地震！”
“震中位于h省西部山区，距离市区仅13公里！”
“烈度超8级，多地出现建筑倒塌！”
中午12点42分，热搜榜第一条红得像血。
不过三分钟，几乎整个热榜都被“地震”两个字吞没。
“明星恋情曝光”、“新剧定档”、“网红翻车”……
全没了。
无论是娱乐大号还是地方小博主，统一切换频道：
“地震！”
龙国最大的交流平台中，鲜红的标题，以极快的速度占据第一。
网络时代，这种大事迅速在社交媒体上引发剧烈讨论。
明星的琐事，逗趣的段子，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人的心都被“地震”两个字牵动着。
社交平台上，第一波震感留言像海啸般翻滚：
点进去热搜，短短半个小时，十几万人讨论。
“我在K省，刚才灯吊得飞起来了。”
“我家墙上挂钟掉地上了，声音太吓人。”
“我家娃吓哭了，是不是Y市那边完了？”
“祈祷平安！希望只是前震，不是主震。”
“我妹妹刚调到Y市支教，联系不上人！”
“妈妈诶，希望不要有伤亡（双手合十）”
“7.2级，自八级后，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次地震。”
转发、点赞、评论，激增到服务器差点崩溃。
有网络未中断的地方，监控视频流出。
视频中前几秒正常家里的景象，当地震来的那一刻，地动山摇，镜头晃得像世界末日。
所有家具都移位，吊灯更是两秒就掉。
有妈妈不顾自己，一心护着孩子的，有古稀的老人呆愣愣坐在沙发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监控黑了.....
程序员以最快的时间，建立出抗震救灾版块。
上千条信息在界面刷屏。
【紧急】求助！我爸妈在Y市第一中学教书，打不通电话！
【协查】有人见过Y市西门社区的林奶奶吗？她一个人住。
【反馈】震后十分钟，有网民拍到Y市西郊一处大桥断裂，请转发！
就在最显眼的位置，点进去全是求助，全是联系不到家里人的子女着急。
平台很快上线“红码提示”——凡发布震区内容，都会标记“紧急”，优先显示。
与此同时，h省武警总队发布一条动态：
“Y市受灾严重，当前前线已集结突击第一梯队。”
“目前西南部队第205机动连正奔赴震中。”
“直升机小队两架直升机，三架医疗运输机，已从Z市起飞。”
“山地通信部队开始搭建临时信号站。”
各地应急单位开始调动支援物资。
A省红十字会发帖征集志愿者，五分钟内名额爆满；
西部航空紧急开辟“救援空域”；
平台首页醒目挂上：
“震区信息优先置顶、辟谣机制已开启、统一指令由Y市抗震指挥部发布。”
灾难突如其来，但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人正在奔跑、呼喊、伸出手。
......
林天冲进医院的那一刻，众人站在院子里，目光死死盯着那扇摇晃的大门。
不管认识不认识，无论是否是当地人，都没有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回过神。
虽然在盆地，但是Y市并不在地震带上。
前些年大地震，这里有震感，也没有受到波及。
村里大多都是老人，年轻人出去务工，尤其现在农村政策一个接着一个。
老人们在村子里种种菜，种点果树，每个时令都有收获的东西，安逸的很。
地震，猝不及防，就是毫无道理。
就在此时——
“轰隆……”
一阵闷响再次从地底传来，像是远山滚落巨石，随即，脚下轻轻晃动起来。
“余震！”李主任惊叫。
“别慌！别乱跑，离开房子远一点！”方勇武扯着嗓子喊。
院子里的每个人，呼吸都绷紧了，脸色发白，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医院——林天还在里面！
医院走廊里，墙皮剥落，碎砖遍地。
空气中浮着灰尘和消毒水混着泥土的味道。
酒精撒了一地，滑溜溜的，林天屏住呼吸，踩在碎砖上。
脑子里快速过了遍门口的导航图，果断朝着目标方向前进。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孩子。
多耽搁一分钟，就多一份风险。
“明娃儿！”他高声喊。
走到门口，门紧闭着。
这时候也不想别的了。
“砰！”
一脚踹开碍眼的木门，正对门口！
小明倒在床边地上，身旁是台倾倒的治疗仪，杂物散落一地。
他仰面朝天，眼睛紧闭，额头上一道血口，血已经干在脸颊上，留下印迹。
是治疗仪直接砸中了脑袋，导致的受伤。
“小明！”
林天扑过去，伸手探鼻息。
“还有气。”
他不敢犹豫，立刻把孩子打横抱起——
就在那一瞬间，地板又是一阵颤动！
“轰隆——”上方传来尖锐的咔裂声，天花板中央一条新的裂缝像闪电般劈开！
林天咬紧牙关，眼角余光瞥见半截吊顶开始松动，他立刻用手臂护住孩子的头，整个背压低朝外冲！
“别塌，别塌……撑住！求你了！”他心里一遍遍念着。
外面的人远远看着门口黑影一闪。
“林天！”有人喊。
下一秒，他踉跄着冲了出来，怀里紧紧抱着孩子，脸上手臂上都是擦伤。
“娃儿——”李主任几步迎上去，声音都在抖，“救回来了？！”
林天轻轻把小明交给护士，声音嘶哑：“额头有伤，人昏着，快处理。”
“同志！你是好人！东头那户就这一个孩子，要...要没有你，肯定凶多吉少了！”
“救命之恩啊，等联系到他们，我...我一定让他们好好谢谢你！”
李主任双手紧紧抓住林天的手，眼里有泪光闪烁。
乡镇医院服务的就是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他们这里人也不多，村里的这些老伙计，都是打了几十年交道的。
他来这里都三十年了，就村里这些娃，有个算个，谁没有吃过他老李给发的糖豆。
现在年轻人出去了，把孩子留下，他看着年轻人长大，也看着他们生儿育女。
可以说，村里的这些娃儿，就是他们每个老人的孙子。
林天这个来这里还没有半天的小伙子，能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朝着最危险的地方去。
他感谢他，感谢他救了人。
林天想推辞，可他的手被眼前这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握的死死的。
抬眼望去，在医院的其他村民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眼里都有泪花。
这些病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留在乡镇的医生，大多也都上了年纪。
最年轻的护士，都三四十岁了，被这样的目光包围着。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眼神，帮助他人是美德。
在学生时代，尽管他的年岁是班里最小的，有同学需要帮助，他会伸出援助之手。
你来我往很正常的交往。
当兵后他做了很多事，有的是命令，有的是任务，有的是他觉得应该那样做。
可现在，他们朴素、克制，却用这样的眼神，给了林天从军以来最直接的情感回应。
林天心里一震。
他只是听到那孩子还没出来，本能地冲了进去。
和往常枪林弹雨的任务相比，这样的救援行动难度很低，危险程度完全不可放在一起比。
两层楼，就算全塌了，林天都有自信自己能活着出来。
真的值得被这样对待吗？
他不过是做了他觉得该做的事。
林天喉头一紧，哽咽了一下，心中思绪万千却不知如何表达。
最后，他低声说了句：“人民子弟兵，都是该做的。”
这句话一出口，院子里顿时安静了。
李主任愣了两秒，眼睛睁大：“你是当兵的嗦？”
“哎呀，怪不得！”边上一个大妈抹着眼睛，“我就说你小伙子咋个这么有胆子，原来是当兵的哦！”
“当兵的好嘛！顶用得很！”
“这娃儿是好样的！”
林天被人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徐淑华看着被人团团围住的孙子，眼里满是骄傲。
“咱们家的人，就是应该这样的！”她心里想着。
可现在，还不是放下心的时候。
她朝旁边喊道：“小刘，这次咱们带了多少医用品，赶紧全部拿出来清点清点。”
又转头对王医生说：“车里还有帐篷，先组织人搭起来。”
“咱们就在这空地上搭个临时医疗点，这儿是几个村的中心，又有这么大的空地，附近村民受伤了，能先处理的先处理。”
徐淑华说话干脆利落，命令清晰，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是所有人中最德高望重的，在这个关键时刻，头脑很清晰。
林天迅速环视一圈，接过任务，决定把帐篷搭在空旷处，确保留出足够的空间供救护车辆进出。
他又安排设立警戒线，分配人员在明显位置挂上标志，保证医疗点秩序井然。
安顿妥当后，林天帮着搭起帐篷，祖孙两人才终于对上了眼。